星河緩緩流淌,此“星河”非彼“星河”,內(nèi)流淌漆黑玄水,顆顆星辰似沙礫般在黑水中滾動,參天地之造化,集星辰之絢爛。洪千逃去,星河也恢復原貌,只是其內(nèi)星辰少了些許,也不如先前絢爛。
只道那練體強者,當真有獨到之處,便是歲至末年,再加血氣枯竭,也可強悍萬千星辰,強擋星河洪流,若非這番時世,已容不下他這等英雄大能,這一戰(zhàn),又豈是這般輕易,便可將其逼退而走的。
慕琴告訴李長笑,這片星河中的星辰,大部分出自慕府弟子之手。凡修有所成者,皆會飛上九天之上,只手摘下幾顆星辰,放入這條星河之中。這既是師命,也是對道行實力的檢驗,無人例外。久而久之,河內(nèi)星辰無數(shù),乍看之下,倒是與天上星河無異了。
當然,若論壯闊意境,仍遠不及天上真正的星河,古人直上九天摘星奪月,一是彰顯自身實力,二是與問訪天地。意味頗多,越是深究,便越是有趣,只是也俱是往矣。
此河寸縷皆重若千萬鈞,李長笑能搬弄其用來對敵,實在是暗中取巧,并非他神通真就這般廣大了。星河作為慕府重地,實非煉虛強者可輕易撥動的。他先前觀察星河,察覺此河內(nèi)藏玄機,似與整片秘境相悖,當時便覺奇怪,星河在大天境內(nèi)流淌,本該與秘境是共存關系,為何會相悖呢?
于是便以造化術(shù)法,嘗試撥弄大天境禍福變化,果真星河隨之激蕩,變得洶涌異常,好似擇人而噬的野獸,他再稍加引導,便有了星河傾瀉一慕,將洪千弄得苦不堪言。若他人也會類似術(shù)法,例如掌中乾坤,袖中山河…此類妙法,可也輕巧做這一點,洪千并非輸于實力,而是輸在魯莽。
洪千倉惶離去,李長笑、慕琴二人卻仍停留于此,他眼可通曉福禍,此星河怕是藏匿機緣,自要花些時日探究一二。
倒并非是對機緣動心,實僅是覺得好奇罷了,李長笑入過二元宗,查閱大量遠古典籍。其實他早便推測,慕老祖應是上古留存的強者,凡是其手筆,定多少有上古蹤跡,他依據(jù)腦海中典籍記載,一一對比猜測,果真發(fā)現(xiàn)問題所在。
他捏著下巴,皺眉沉思,在星河附近來回走動,思索如何揭開那層面紗,未曾注意到,慕琴對那秘密似并無興趣,神情正悠忽復雜,只是余光時向他瞥去。
四下安靜,夜色降臨,星河更為璀璨,那星光點點,映得天上地下難分,好似真立于無邊無際星河當中,使得人頭昏目眩,莫說東西南北四方位了,便是正正反反、上上下下都難以分清。
慕琴自知自己已動凡心,借萬千星輝映照,看那曾經(jīng)白衣飄飄,如今卻裹上道袍的男子,心想:“也罷,便多看幾眼…”
只是當李長笑看來時,她總又回收起目光,從不與之對視。李長笑問她,可是急著去問心橋,若是的話,此處秘密,便不探尋了。慕琴不言語,李長笑也不在意,她性格便是如此。
又是數(shù)日過去,星河之密李長笑已探尋大半,倒真是玄妙,扶搖天下素來便喜交易星辰,只是靈氣枯竭,才漸漸淡忘此事。
這一日,李長笑打算躍入星河,距離徹底勘破,也只差那臨門一腳,許是件趣事,事關慕府秘密,便問道:“一起下去瞧瞧?”
慕琴岸邊盤腿而坐,閉目養(yǎng)神,輕輕搖頭,李長笑也不強求,自個躍入河中,朝深處潛去。待他身影消失,被河中黑色玄水吞沒,慕琴睜開雙眼,快步來到岸邊,朝下望去,心想:“他這般貿(mào)然下去,會不會有危險?星河來歷神秘,定是不簡單,雖靈氣散去大半,但總歸有諸多難測之處!
想到此,眉便自蹙起,又想:“他做事向來沉穩(wěn),剛剛又邀約我下去,想來應是無礙,自有把握,用不著我擔心。也好…正愁不知如何開口離去,星河深無底,他定然要耗費不少時間。我便就留下離去書信相約問心橋相見,后藏匿起來,待確認他安危后,便各行其道!
慕琴諸多思慮作祟,明心系李長笑,卻偏要離去。縱使凡心已起,但道在腳下,她心中仍有執(zhí)念。
……
李長笑直潛入河,徑向深處探去,不出一個時辰,便潛至百十余丈,擦身而過的星辰,數(shù)之不盡。有大有小,大的約莫臉盆大小,表面坑坑洼洼,小的約莫手指粗細,稍不留神便被吸入口鼻。
這些星辰掛自天空中時,每一顆都極大,是被以術(shù)法巧摘而下,壓縮了體積,才變作這般大小。又浸潤黑色玄水無數(shù)載,已再難回到天空星河當中。
五百丈深,李長笑手捏造化,將一顆顆星辰捏在手中,在河中游動,將星辰分別置于特定位置,隨后在河中睡上一覺,靜靜等待星辰變化。
他布設的星辰隨著河水緩慢流轉(zhuǎn),先前的布設應是起的效用了,只是需要時間靜候,便可開花結(jié)果。李長笑自有靜氣,少有事情能讓他動容,更別說只是等待。他本想帶慕琴下來瞧瞧,但想來那位慕大仙長,在扶搖之巔舞動風云多年,什么秘辛未聽聞過,應是覺得無趣才不愿下來,便沒強求。
李長笑心想:“慕仙長面上雖冷,但心底定是擔心我的,且報個平安!
他手抓一顆星辰,屈指彈出,待那顆星辰掠至河面,慕琴見了,自然也知道自己并無大礙。李長笑繼續(xù)靜等。
卻說另一邊,慕琴見有星辰略出,正隱匿著的身形露出一絲淺笑,卻又轉(zhuǎn)為復雜,知曉是那人在與自己保平安。
“他總是顧念我的,我這般不聲不吭離去,到底對不住他,要是因此生氣,不去問心橋了,我也不怪他!蹦角賹耪酆茫檬^壓住,只等李長笑安全,她便悄然離去。
她靜靜注視著河面,清風拂過身側(cè),卷起一絲衣角,卻更添幾分單薄。求而不得,得而不求,前路多崎,仍是獨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