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那塔中靈氣駁雜,有千百種術(shù)法之韻殘留,李長笑運轉(zhuǎn)五寶,入夢游之境,又將假神廟化真,得各種加持,維持那重重手段,已足足持續(xù)數(shù)日。
冀北冥靈氣廣闊似海,數(shù)日消耗卻仍未能見底,煉虛強者手摘星辰,一念搬山,一念斷流,絕非戲言,此中強大可見一斑。
冀北冥更是煉虛強者中的佼佼者,故比斗更兇,縱使是打消耗戰(zhàn),也需打起十足精神。但見那丹塔內(nèi)上空,李長笑長發(fā)被靈氣蘊養(yǎng)為金黃之色。
此戰(zhàn)雖兇以弱擊強,卻不顯狼狽,五寶各自顯威,所謂養(yǎng)兵千日,用兵一時,他這是養(yǎng)寶何止千日,用寶也不止一時。
前后焦灼,那冀北冥又怒又惱,偏偏奈何不得對方,他利爪鋒利,卻抓不破丹塔之壁,更抓不破橫飛法寶。
他術(shù)法雖強,可白衣運足靈氣,以一件法寶,或兩件,三件法寶相抵,卻也總能夠攔下;麝囮嚤ú▌樱褪菬o法突破。
且每一招一式,于他而言又皆是損耗,此消彼長之下,此戰(zhàn)真是危矣。冀北冥一生風光,縱使曾有一敗績,也瑕不掩瑜?煽v觀前半生,也從未打過如此詭異之戰(zhàn)。
那戰(zhàn)斗仍在持續(xù),冀北冥漸失靜氣,環(huán)顧四周,恍惚中自己竟才是那甕中之鱉?
……
又是數(shù)日。
大余上下回歸平靜。王如意重回朝廷,處理前面數(shù)月累下的政務,累得直直皺眉,那玉筆沾朱砂,勾勾點點間,便是萬民之生死,甚是重要。
黑塔突兀出現(xiàn),被王如意以一紙密令,封鎖消息,城中百姓雖見其塔,卻不知其由來,盡管心中猜疑好奇,卻也無處可追究。
最近,卻有一事,更引得城中百姓討論,那堪稱勞民傷財?shù)膲垩缰,女帝似又突然頓悟,變得比之前更加勤政,更大刀闊斧間,立布數(shù)條律法,于民于朝廷皆是有益處。
倒并非全是王如意功勞,那游行玩樂途中,李長笑時常與她聊天,將些許世俗王朝見解,述說了一二,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王如意默默記下,時常背地自個琢磨,覺得確有其道理。
君王高居玉宇瓊樓,入眼所見,是氏族地主豪強,再手眼通天的帝王,都難以透過這層壁壘,見到地下蕓蕓眾生。見到依附其腳下,卻又將其高高托起的百姓。
越往后這現(xiàn)象便越重,后世帝王若連宮都未曾出過,對那萬民生活,僅從臣子口述,奏折,典籍獲取,還不是任由忽悠。
王如意難料后世之情形,對此雖有憂慮,卻暫時無奈。不過當務之急,卻是有一事,她不可避免,必須直面應對。
小真執(zhí)政期間,不理朝政只享娛樂,已長達數(shù)月之久。大余根基還在,但這段時日,無疑告訴底下萬民,她王如意乃是飄忽之輩。
那隔閡已在,君民不同心。她需想辦法消除,思來想去,唯有直面此事,大膽承認那數(shù)月荒唐,立下罪己詔告布天下,才是解題最佳。
王如意又一陣苦笑,曾與劍客傾訴這份苦惱,想了極多理由,最后劍客淡淡一句,大膽承認不便好了。當時王如意覺得劍客在敷衍自己,還曾暗自生氣郁悶,如今回歸其位,斟酌許久,倒是那隨意一言,便直指要害。
既是見聞高深深諳人性,也是其思想底色,本便似酒水一般,越是回味,便越覺此人獨特。
不日,那罪己詔設(shè)立,朝中大臣紛紛惶恐,跪伏大殿中,懇請陛下撤回,稱此行為有損國威,會讓別國嗤笑詬病。
王如意笑對方目光短淺,堅持頒布,很快自民間引起熱烈反響,先是謾罵之言不絕于耳,后又漸變?yōu)橘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身居高位的帝王,無人管束,卻能做到此,更值得贊嘆。
又是數(shù)日。
大余下起驟雨,王如意隱約察覺不同,目光投注黑塔,見那塔身微微震動,目露擔憂之色,不知那塔中戰(zhàn)斗,已至何種境地。
卻說那塔中,戰(zhàn)斗依舊兇悍,冀北冥大展水法,有縷縷氣機溢出,便引得外界下起大雨。更別說寶塔之內(nèi),那威能只怕更是驚人。
只見丹塔一層,已化做汪洋大海,李長笑飛去二層,冀北冥追殺而上,盡管不愿承認,但他這位鮫人族三大天驕之一,在這場戰(zhàn)斗中,確實吃盡苦頭。
節(jié)奏漸漸被對方掌控,如今的他,即騎虎南下,想殺了對方,又是困難重重,仿佛置身于一片無盡淤泥當中,再難以抽身。
“該死!”
冀北冥面色從未如此難看,低罵了一嘴,胸腔憋著一股憤怒。下一刻,卻又心神恍惚,分不清胸腔那股憤怒是真亦是假,分不清如今處境是真亦是假,甚至漸漸分不清自己是真亦是假…
這一戰(zhàn),幾乎把他折磨得發(fā)瘋,李長笑主修之道,乃是真假大道?膳c夢境相輔,但絕非依附夢境。
……
又是數(shù)日。
大雨漸漸有停下趨勢,變作細細小雨,本炎暑夏季,也漸變作涼爽秋意,那秋雨細潤,沐浴屋檐瓦片,在順紋理而下,滴落青石板縫隙之間,回歸大地。
大余天子腳下城,城中排水渠道完善,故數(shù)日大雨,未能掀起多少風波,但耽誤一二勞作,卻是不可避免之事。今日雨勢漸小,百姓又開始勞作,條條街街恢復熱鬧。
夜間。
王如意正處理朝政,夜下無人,她遣散宮女,換上一身睡裙,朦朧取下在火光映射下,半清晰半模糊,似花果樹上,結(jié)出的熟透果實。
書房中,她提筆處理朝政,卻某一刻,眉緊蹙,書房燈火搖晃,將熄未熄。
忽的,寒風吹拂,她后頸處一涼,那股橫生的危機感,讓她頭皮發(fā)麻,手足心頃刻冒汗,似炸毛的小貓。
卻在這時,一聲劍鳴驟響,隨身攜帶的青萍長劍蕩出一陣光圈。那危機感才漸漸消退。
王如意立刻抽出長劍,左右環(huán)顧,直覺告訴她,若無青萍長劍護體,自己剛才定然已遭遇不測。
余光處。
她瞥見兩道暗影,以及半道模糊身影。
“那人太神秘,保險起見,莫要過多糾纏,走!”
隨后,那兩道身影散去。
王如意通體緊繃,雙手持劍,不知是否是受長劍影響,她恍惚中,也見到那那兩道身影上,附著的濃烈惡意。
莫名間憶起,路途中李長笑偶然提過的極惡宗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