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者是七宗寺的住持，他咧嘴笑了，發(fā)自內(nèi)心的開心與得意。
另外兩位住持，則是吹胡子瞪眼，感到十分的不爽。
很快。
大門被推開。
七宗寺住持抱著一個(gè)嬰兒，滿面春光的走了出去。
“圣人相！”
“果然是圣人相！”
一直圍在南街，久久不愿離去的人們，終于得見圣人面容，頓時(shí)虔誠的跪拜在地。
想要沾沾圣人喜氣。
李長笑看在眼里。
這些人口中的圣人相，不過是先天殘疾罷了。
李長笑唏噓不已，突然想起了劉青喜，這位對佛城向往已久的漢子，此刻會(huì)是什么心情呢？
劉青喜擠進(jìn)人群中，向前探著身子，借助身材高大的優(yōu)勢，在一眾狂熱的信徒中，殺出重圍，終于近距離看到了，那所謂的未來“圣人”。
緊接著，他眼神呆滯，不愿相信的搖了搖頭，再度強(qiáng)迫自己望去，想看出這位“圣人”，是否具備常人所沒有的特質(zhì)。
很快，他就絕望了，這被萬人追捧的圣人，僅僅只是一個(gè)先天有殘的嬰兒。
“糖…”
“你……”
“吃糖。”
就在這時(shí)，李長笑耳邊響起一道聲音，緊接著衣袖被人拉了拉。
他循聲看去。
是一名婦人。
年齡并不大，約莫弱冠之齡，雖衣著骯臟，頭發(fā)凌亂，但模樣卻并不丑。
在七宗寺的住持抱走“圣人”后，與他同廟的和尚，便也要帶走這誕下圣人的愚婦。
那婦人懵懵懂懂，并不知發(fā)生了何事。
只是在從李長笑身邊路過時(shí)，瞥見了他那怪異的打扮，臉上的黑白面具尤為惹眼，是從未見過的新鮮事。
興許是那停滯在，孩童時(shí)期的心性作祟，又或許是覺得親近，就他沒欺負(fù)過自己。
她停下了腳步，從口袋里拿出一塊，已經(jīng)將要融化的糖塊，遞了過來。
“吃糖…”愚婦拱了拱手，眨了眨眼睛，好奇的看著面具。
李長笑一愣，伸手就要接過糖塊。
就在這時(shí)。
她身旁的和尚眉頭一皺，不耐煩的強(qiáng)制拽走。
糖塊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又不知是被何人，狠狠的踩上了一腳。
“糖…嗚嗚嗚…糖�！庇迡D見心愛的糖塊被如此糟蹋，頓時(shí)大聲哭了起來。
拽著她的那名和尚，覺得聒噪，不耐煩的呵斥了她一聲。
瞬間把她嚇得不敢出聲，對那糖塊卻是還是念念不忘，一步三回頭。
李長笑蹲下，撿起那被踩了一腳的糖塊，朝愚婦微微一笑。
愚婦也跟著嘿嘿笑了兩聲，這才不再回頭，跟著七宗寺的和尚，去了廟里。
盡管她不知，自己為何去廟里。
……
李長笑輕輕拍去糖塊上的泥土，問四和尚，“她會(huì)怎樣？”
四和尚說道：“圣人無親。雖是那女子所生，卻并非她之子�！�
四和尚低頭，“她會(huì)如何，我不知�！�
李長笑看著手中的糖塊，目光閃爍。
“唉…”李長笑悠悠一嘆，“你只是不愿說罷了�！�
雖不愿多愁。
但今日，李長笑卻實(shí)實(shí)在在的，多了一愁。
同時(shí)，又感到慶幸。
活了半生。
任能感受到憐憫。
“我會(huì)去問問，他們信的是什么佛，修的是什么法的�！崩铋L笑低聲說道，將糖塊塞入了口袋之中。
……
人群散去。
劉青喜跪坐在地。
失魂落魄。
李長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讓他別難過，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來一程，看一程，心中無愧便好。
劉青喜卻不為所動(dòng)，行尸走肉一般，返回了空我寺。
倒是張刀客，總是咧著個(gè)大牙嘿嘿笑。
李長笑拜托他一個(gè)任務(wù)。
給他幾兩銀子，讓他去七宗寺借宿幾宿，幫忙探查七宗寺的同時(shí)，再留意一下那個(gè)愚婦。
張刀客答應(yīng)了，他知道李長笑心中所想，開口說道：“蘇公子，我知道你心有憐憫，這是好事，俺就看中你這一點(diǎn)，你與我遇到的人都不同……”
“額，對了，這不是馬屁�！�
“但，這愚婦你真的救得了嗎？”
“各種意義上的救。”
張刀客目光深邃。平日里大大咧咧的他，看待事物卻遠(yuǎn)比喜好佛法的劉青喜透徹。
李長笑悠悠一嘆，抬頭看向天空，此刻天色已經(jīng)漸暗，一天的時(shí)間，又這么過去了啊。
他說道：“若只是救，輕而易舉�！�
后面的話，他并未說出口。
從七宗寺手中救出，輕而易舉，甚至他提劍便可殺上去。
然而，之后呢。
哪怕治好愚婦的頭疾，她便能活得更好嗎？只怕比現(xiàn)在還要痛苦吧？
似乎自己救不救，那愚婦的結(jié)局都不會(huì)好。
既然如此，何必去救呢？
因?yàn)閼z憫。
只是憐憫。
他多了一愁，不知從何而來的愁，說來說去似乎都是自找的。
可話說回來，他卻更害怕，未來的某一天，連這份憐憫也丟了。
“凡事不求盡善盡美，心中無愧，便是最好，日后想起不必愧疚�！崩铋L笑說道。
……
七宗寺。
今日廟里終于也添上一名圣人，住持一路上笑得合不攏嘴。
“嘿嘿，圣人在我七宗寺，我等香火再添一筆！”
“善哉�！�
住持豪不掩飾笑意。
他轉(zhuǎn)頭看向一名僧人，嚴(yán)厲囑托道：“這未來圣人你可給我看好了，別給我養(yǎng)死了！”
“還有，能張嘴念經(jīng)，會(huì)敲木魚就成，其他的用不著教他，學(xué)那些亂七八糟的有什么用�！�
“是…是�！蹦敲诉B連點(diǎn)頭。
“哈哈哈�！弊〕执笮�，“今兒高興，吃點(diǎn)好的，我聽說昨天有弟子，在山上遇到一頭鹿？”
“是的�！蹦敲它c(diǎn)頭。
“可宰了否？”住持舔了舔嘴唇。
“讓…讓它跑了�！鄙嘶氐�。
聞言，住持頃刻間大怒，一腳踹了過去。
“娘的，跑了？”
住持想到了什么，火氣更大，“奶奶的，要不是你們昨天的飯菜有問題，害得老子肚子痛拉肚子，沒憋住，昨天的辯法能輸？”
“看老子不熬死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