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葉飄飛,大地一片蕭索,正是初冬時節(jié)。遠山起伏,狀似蒼龍的脊背,雄偉而孤傲。古道上人馬車輛稀少,倍顯荒涼。大明朝歷經(jīng)土木堡之變后,日漸衰落,朱祁鈺自做了皇帝,起先幾年,倒還勤政愛民,這兩年來,卻屢次行不仁之舉,民心大失。朝野表面上看去一派祥和,其實卻暗藏殺機。
不必說誰人在何處造反,也不必說朝廷如何調(diào)兵遣將鎮(zhèn)壓,單是武林江湖,就已經(jīng)將天下鬧得不甚太平。自從飛魚幫大鬧杭州一事過后,有幾天整個武林像是突然間變成了一座死城,路上極少見到帶刀佩劍的江湖人士,但沒過多久,廝殺已經(jīng)開始蔓延。
為什么廝殺?當然是為了爭地盤,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既然飛魚幫已被封為武林總巡師,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大到每一個幫派,小到每一個人,為了不受飛魚幫的控制,自然是希望壯大自己的實力,以便以對未來的局勢。
說來好笑,飛魚幫還沒有正式在江湖中大開殺戒,江湖中的各幫各派,各方豪強卻已經(jīng)互相攻伐,武林一片血海。有人歡喜有憂,歡喜的自然是哪些渾水摸魚,趁機撈取好處之人,擔憂著,是不忍見武林廝殺紛起的俠士。
這不,古老的官道上,此時豈不正有一群擔憂之士。這一行,老少皆有,俊男美女,均不缺乏,此外,還有一只渾身金色的大猴子和一只能說會道的鳥兒。
那為首的年輕人,騎著一匹俊逸非凡,顧盼生威的馬兒,雖是初冬,但他穿著簡單,頭扎英雄巾,腳下薄底快靴,一點也不畏懼陣陣吹來的寒風。
只聽他道:“我雖然已經(jīng)料到武林將會大亂,但萬沒想到會來得這么快,我們剛出杭州,各地紛爭的消息已四起,這兩天來,也不知道有多少武林同道死在了刀劍之下!闭f完,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好像那些死去的人,就是他的朋友一般。
走在他左邊的是一個沒有騎馬的富態(tài)老者,別看人家上了年紀,但人家健步如飛,不讓青年,一邊走一邊道:“方大俠,武林廝殺,自古就有,你也別太擔心。走江湖的,應該都想得到會有這么一天的。這兩天來,咱們一行看上去好像很平安,但據(jù)我估計,麻煩很快就會找上門來!
聽了這話,老者左首,騎著一只胭脂寶馬的美麗姑娘說道:“吳老,你當真要和我們一塊兒去云南?”這姑娘二十多歲,生得堪比觀音,雖然斜背長劍,一看就知道是個練家子,但無論你怎么看,都無法從她身上找出半分的殺氣來,相反的是,從她身上,還隱隱透著一股圣潔之氣。
老者扭頭看了看美麗姑娘,眼神一亮,面上閃過一道驚訝之色,笑道:“龍小姐,小老兒而今是有家歸不得,只好打擾你們了!
姓龍的姑娘嫣然一笑,道:“吳老說哪里話,有你老在,不啻是一大戰(zhàn)將,我們只怕自己的事會牽連到你老!
老者“哈哈”一笑,道:“龍小姐言重了,小老兒得罪了南海如來,現(xiàn)在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取小老兒的性命,去南海如來哪兒邀功。”
龍姓姑娘旁邊的一個俏麗少女笑道:“你老人家武功通天,細數(shù)當今武林,又有幾個人敢對你老不客氣?那些不自量力的人敢來,不必你老動手,晚輩代你老打發(fā)了就是。”
老者笑著搖了搖頭,道:“小老兒在南海的時候,除了南海如來之外,倒也不怕誰,可一來到中原,才發(fā)現(xiàn)中原人才濟濟,武林高深之輩,數(shù)不勝數(shù)。這幾十年來,小老兒算是做了井底之蛙。”說到這,望了望龍姓姑娘,頗為驚異地道:“龍小姐,你練的究竟是什么武功,短短兩日,竟發(fā)生了如此奇妙的變化,與兩日前相比,你的修為又增進了不止一成!
龍姓姑娘怔了一怔,道:“是嗎?晚輩怎么沒有發(fā)覺?”
卻聽那年輕人旁邊的一個“俊朗青年”笑道:“吳老,八大奇書之名,難道你老沒聽說過?”
老者道:“八大奇書之名,小老兒倒是有所耳聞,只是不知它們的來歷。這與龍小姐的武功有何關(guān)系?”
俊朗青年笑道:“關(guān)系可大了,八大奇書之一的‘春夏秋冬笈’正是慈航軒的絕學!
老者目閃奇光,笑道:“難怪,難怪!
那年輕人聽到這,禁不住望了望龍姓姑娘。龍姓姑娘面帶笑意,任他觀望,臉上毫無忸怩之態(tài),落落大方。
年輕人雙眉忽地一揚,道:“吳老不說,我至今還沒發(fā)現(xiàn)這個事呢!
俊朗青年嗔道:“你一直在擔心武林大事,那會把心思放在這等小事之上!闭Z氣之中,頗有埋怨,大有為龍姓姑娘抱不平之意。
年輕人忽然雙手合十,一臉虔誠,像個高僧但又帶著三分戲耍的道:“阿彌陀佛,罪過,罪過,小生知錯了!
話聲才落,那只飛在半空的小鳥接口道:“呸呸呸,口是心非,誰要是相信他的話,誰就是大笨豬!
年輕人抬頭望著小鳥,道:“這次你可錯了,我這次是真心的。這次誰要是不相信我的話,那才是大笨豬!
內(nèi)中一個騎著馬兒的胖老頭笑道:“你們嘴上說得痛快,吃虧的卻是我們,不相信是大笨豬,相信也是大笨豬,叫我們?nèi)绾问呛?這大笨豬的雅號豈不是要坐實了?”這話把眾人說得大笑起來,先前那種沉悶一散而去。
笑過之后,年輕人對那龍姓姑娘道:“蕓兒,恭喜你神功大進!
龍姓姑娘嫣然一笑,理了理被風吹亂的云鬢,道:“現(xiàn)在想來,我的武功之所以發(fā)生這等變化,全靠了寶珠大師的指點!
那俏麗少女道:“小姐,你的意思是說,寶珠大師曾經(jīng)傳授過武功給你?”
龍姓姑娘笑道:“這倒不是。記得寶珠大師出關(guān)后,我去拜訪過他,他老人家見了我后,發(fā)現(xiàn)我眉含煞氣,心有郁結(jié),便專門給我念了一篇佛經(jīng),還詳加分析。我當時聽得似懂非懂,但他老人家的一片好意,我能體會出來。直到現(xiàn)在,我才發(fā)覺我已不知不覺的深受佛學影響,心中暴戾之氣化為祥和,內(nèi)力才得以增進。”
那老者聽了,贊嘆地道:“世間竟有如此奇僧,小老兒早知道他有這等無邊佛法,早該去拜訪拜訪他了。”
內(nèi)中另外一個打扮成男子,儒雅中透著幾分英氣的少女笑道:“你老現(xiàn)在趕回杭州的話,憑你老的輕功,我看也用不了三個時辰!
老者苦笑一聲,道:“我與這位大師失之交臂,想來是上天的安排,我在杭州多日,卻未能見到他,這大概是命中注定的事,F(xiàn)在趕回去,反為不美!
內(nèi)中一個身形高大,偉岸異常的漢子大笑道:“是極,是極。就拿我與干妹子之事來說,我與她本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塊的人,但最后我還是成了他的結(jié)拜大哥,這說明我與干妹子有緣。吳老哥,我看你當真和那位寶珠大師沒有緣份,不然的話,你們早就見面了。”
老者笑道:“不錯,你說得一點也沒錯。有時候,人得認命。”
內(nèi)中一個長得不像是中原女子,帶著異域風情得大姑娘笑道:“我記得中原有句話叫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吳老您雖然沒有見上寶珠大師,但您卻碰上了方大哥,不知我這話有沒有說錯?”
老者聽了這話,開懷大笑,道:“鳳姑娘,你這話可說到我的心里去了。自從見識了方大俠的高超武功之后,小老兒佩服萬分,恨不得與他結(jié)交。只可惜小老兒一大把年紀,活不了幾年,唯恐唐突。”
那年輕人呆了一呆,似是想不到他會說出這般話來,旋即正色道:“吳老言重了,晚輩能結(jié)識你老,那是晚輩的榮幸。”
老者道:“你不怕小老兒連累你,使得飛魚幫找你的麻煩?”
年輕人笑道:“飛魚幫找上你老,但也何嘗不是找上我?我破壞了南海如來的計劃,只怕她恨不得要把我碎尸萬段。”
老者宏聲長笑,道:“好。有你這句話,小老兒就放心了。咱們也不必依照俗禮結(jié)拜,也不要再客套,我年長于你,托大叫你一句‘賢弟’!
年輕人待要下馬見禮,但見老者面上顯出一絲不樂,忙笑道:“大哥既然這等爽快,小弟恭敬不如從命,小弟見過大哥!闭f著,在馬上向老者抱拳行禮。
老者面色歡喜,道:“賢弟,大哥沒有什么好東西送給你,現(xiàn)在就把這件禮物送給你吧!闭f著,伸手入懷,掏出一個用布包著的東西出來。
年輕人面色微微一變,道:“大哥,你……”
老者道:“你可知道這件東西是什么嗎?”
年輕人搖搖頭,道:“小弟不知,但小弟知道一定很珍貴。”
老者道:“換成別人,就算打死老夫,老夫臨死之前也要把此物毀掉,但因為是賢弟,大哥才舍得給你。這件東西,南海如來一直覬覦,現(xiàn)在我交給你,哈哈,只怕那妖婦聽說后,要氣得吐血!
眾人聽了,均是一驚。眾人雖然不清楚這件東西是什么,但南海如來看重的東西,還能是小東西?
忽聽數(shù)聲吶喊,前面道上涌出一大批漢子,人人手持鋼刀,滿臉兇相,向這頭快步跑來,內(nèi)中一桿大旗,隨風飄揚,鮮紅的“李”字十分醒目。瞧這陣勢,倒像是占山為王的山大王率領(lǐng)手下攔路打劫。
老者哈哈一笑,也不見他怎么發(fā)力,手中的布包憑空飛出,向馬上的年輕人落去。年輕人深知這件東西萬分寶貴,忙伸手接住,正要說些什么,那老者甩開大步,瞬息之間已趕了上去,邊走邊笑道:“兔崽子們,你們也不去打聽打聽我們是誰,竟敢打我們的注意,不給你們一點顏色瞧瞧,你們還當自己真的是山大王呢!闭f話之間,人已沖入匪眾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