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任佟“逼”進(jìn)屋的人,是一個臉上帶著失望,憤怒的青年,這個青年不是別人,正是熊白祥!
熊白祥的臉色因為憤怒、不信、痛苦這許多種情緒顯得十分夸張,本來一張祥和的臉,在惹上這些情緒后,竟會如此的駭人,如此的驚心,他的步子就如踏在任佟的心房,一路踏進(jìn)了屋中,可怕的目光直視任佟。
此時的任佟,臉色如死灰,片刻之間,仿佛已經(jīng)蒼老了十歲。熊白祥既然在這種時候出現(xiàn),他所做的事已經(jīng)不是秘密了。他知道,無論他有多大的本事,將難以逃脫殺師的懲罰,熊白祥不殺他,門中的長老也繞不了他。
“為什么?”熊白祥恢復(fù)了冷靜。
任佟嘴角露出一絲慘笑,沉默不語。
“這到底是為了什么?你為什么要干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來?掌門師兄對你親如愛子,沒想到你會如此心狠手辣,這到底是為了什么?”熊白祥見任佟不答,語氣加重了三分,幾乎是在喊。
任佟突然大笑了三聲,臉色雖然還有些蒼白,但至少在笑過之后,他能正視這種局面了,冷冷的道:“不要問這么多啦,既然你們都已經(jīng)知道我是殺人兇手,為什么還不上來與我一絕生死?”
熊白祥道:“你為什么不問我們怎么會懷疑你?你為什么會變?”
任佟道:“我一直沒有變!”頓了一頓,輕聲問道:“這件事我自認(rèn)做的天衣無縫,是誰懷疑我?”
熊白祥道:“你看看那你的腰帶。”
任佟低頭去看腰帶,一臉狐疑,腰帶除了做裝飾用的白色珠子外,別無他物,熊白祥見他還沒有發(fā)覺,雙指夾著那粒白色珠子,放到耳旁,道:“就是這顆珠子出賣了你,掌門師兄臨死的時候,在你身上取下來,你不會不承認(rèn)這顆珠子不是你的吧?”
任佟仔細(xì)一看,才發(fā)覺腰帶上的珠子確實少了一顆,臉色頓時大變。
熊白祥隨手一揮,手中珠子脫手飛出,悄無聲息的沒入了墻壁,道:“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不知想起了什么,臉上帶著一種失望和痛苦,搖了搖頭,好似要將這些情緒甩開,緩緩的道:“我一直認(rèn)為,本門中最正直的人就是你,我雖然是你的小師叔,但我是你看著長大的,我一直將你當(dāng)作我的大哥看待,我怎么也想不到我的這位大哥會變得如此的快,會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來!”
任佟聽了這話,良心有所發(fā)現(xiàn),臉上不禁略顯羞愧之色。
頓了一頓,熊白祥道:“我明白,你是怕掌門師兄退位之后,將掌門的位置傳給我,所以你就先殺了掌門師兄,是不是?”
任佟似乎已經(jīng)被他猜中了心事,臉色一冷,道:“是又怎么樣?”
熊白祥看著他的臉色,仿佛在尋找著什么,道:“不,我不相信這是你真正的理由。十年前,掌門師兄閉關(guān)修煉,將派中大小事交由你處理,掌門師兄如此信任你,可見下一任掌門非你莫屬。江湖上的朋友,很多都是這樣認(rèn)為的。難道你連這么明顯的道理都看不出來?”
任佟冷笑道:“我當(dāng)然看得出來,可惜他老來發(fā)昏,一年前不知吃錯了什么藥,開始不再信任我!
熊白祥皺眉道:“掌門師兄絕不會是那種出爾反爾的人,這其中一定有他的理由,除非……除非是你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
任佟聽了,心中一凜,想了一想,猛然出了一股冷汗。
熊白祥見他臉色蒼白,嘆了一聲,道:“其實,整個黃山派,就算是一個武功淺微的弟子來做掌門,也輪不到我來做掌門!
任佟大吃一驚,脫口問道:“為什么?”
熊白祥看了他一眼,道:“此中情由,事關(guān)我派的秘密,世上也只有寥寥幾人知道而已!
任佟聽了,冷笑道:“我身為掌門大弟子,尚且不清楚這件事,何況其他弟子,難怪我黃山派的威名一直沒有什么進(jìn)展!
熊白祥苦笑了一下,道:“每一個門派都有一些不為外人所知的秘密,甚至本派中的大部分人,一生都不知道派中的某些秘密。一派掌門,天下又有幾個人不想做呢?但是無論我的武功如何高,我都不可能做掌門!”
任佟沉思了一下,臉色微微一變,道:“難道這跟你修煉的本門不為外人所知的武功有關(guān)?”
熊白祥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到了現(xiàn)在我想你也看得出來。”
任佟道:“難怪你的武功會如此的出眾!我進(jìn)門早你近二十年,如果不是你被……師公收為關(guān)門弟子,如果不是你修煉本派最高深的武功,你的武功焉能會進(jìn)步得如此迅速?哈哈,想不到我黃山派,竟然會有這樣的臭規(guī)矩!
熊白祥正色道:“倘若讓你用一派掌門之位來換取一門武功,你可以做得到嗎?”
任佟呆了一呆,臉色一黯,淡淡的道:“現(xiàn)在說什么都已經(jīng)晚了,你本來不應(yīng)該將這件事告訴我的!
熊白祥道:“不錯,我這么做,違背了師父的遺訓(xùn)。依照師父的遺言,這件事只有繼承這門武功的人和做掌門的人才能知道!
任佟心頭沒來由的一跳,道:“那你……你為什么要告訴我?”
熊白祥突然笑了起來,比哭還難聽,道:“因為掌門師兄被暗害之后,我就把你視作本派的掌門人,沒想到……”喉頭梗住,怎么也說不出去。
這一刻,任佟被蒙蔽的良心終于被喚發(fā),只見他全身顫抖,滿臉痛苦,道:“沒想到殺人兇手就是我,連我也無法相信我會向師父下手!你不要再說了,你越說我就會越感到對不起師父。我一直以為自己這么做,做得很對,事到如今方知我所走的這條路,從一開始就是錯的,是一條不歸路!”
突然抬起頭來,目射火光,瞪著熊白祥,道:“你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好?你為什么不上來殺了我?”
熊白祥看著他發(fā)狂的樣子,覺得鼻子有些發(fā)酸,但他極力忍住,道:“我六歲那年,在山中修煉輕功,一不小心摔傷了左腿,一直哭個不停,是你找遍了黃山,最后才找到了治傷的草藥,治好我的腿傷……”
任佟呆了一呆,喃喃的道:“那不過是師父吩咐我這么做的,你不必記在心上!
熊白祥似乎沒有聽到他的話,自顧自的說下去:“……我記得你在跟我敷藥的時候,說過一些話,至今記憶憂新。你說男子漢大丈夫留血不流淚,決不能像個娘兒們哭哭啼啼,你還說人可能事事順風(fēng),在那里顛倒就要在那里爬起來。我這一輩永遠(yuǎn)都不會忘記你對我的教誨!
這些話把任佟聽得徹底的呆了,他怎么也想不到這么一件小事,會被熊白祥如此的記掛在心上。
他喃喃的道:“但是我這次顛得很深,再也無法爬起來,也無從爬起,只有死才能彌補(bǔ)我的罪過,就算是死,我也不能彌補(bǔ)殺師的罪孽!
熊白祥還想說什么,任佟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抬起頭來,平靜的道:“幫我拿一些紙張和筆墨來!
熊白祥當(dāng)然知道他要這些東西做什么,看了看他,轉(zhuǎn)身走出了大門。
過了一會,熊白祥將紙筆拿來,任佟當(dāng)即寫了三封信,遞給熊白祥,道:“我自知罪孽深重,事到如今也只能做這些事來彌補(bǔ)。一封你看了就會知道我這些年來……的痛苦,一封是交給幾位長老,一封是這十年來,我暗中在本門中為血手門培植的弟子名單,該怎么做,就由你和幾位長老處理!
他說完這些話以后,面色略顯輕松,好像年輕了幾歲,頭上卻多了十?dāng)?shù)根白發(fā),非常奇怪。
熊白祥將三封信放進(jìn)懷里,剛想開口說什么,任佟道:“此事關(guān)系本派的名聲,我希望……”
熊白祥道:“我知道該怎么做!
任佟道:“這就好!
熊白祥道:“剛才那人是誰?此人在血手門中,是何身份?”
任佟苦笑道:“這些年來,他總在深夜里,以這種方式和我見面,我除了知道他是血手門的人外,其他一無所知!
抬起頭來,道:“關(guān)于這些事,在我給你的信中,都有記載。我們到外面去吧。”
熊白祥心中一跳,他最怕的就是聽到最后這句話,道:“我們當(dāng)真無法避免一戰(zhàn)?”
任佟道:“換成是你,你也會這么做的!”說完,大步出了屋子。
兩人來到院中,先前假扮重陽老人的西門先生與大方禪師早已經(jīng)把四周布置好了,兩人就算動手,也不會有人前來打擾。
這些事本來就在江湖百曉生的意料之中,也是他這么安排的。任佟殺師一事,若被更多的人知道,黃山派的名聲可以說要完了,就算被任佟的幾個師弟知道,那也是非常了不得的事。
任佟轉(zhuǎn)過身來,道:“我雖然以劍成名,但自知在劍法上,難以勝你,所以就修煉了赤赤煞掌,希望有朝一日能夠打敗你!
熊白祥要說什么,但是話到嘴邊,卻不知道說些什么好。
任佟道:“今晚,我希望你能用本派的最高武學(xué),一掌將我這個罪孽深重的人打死,也算是清理門戶!
話聲一落,大喝一聲,雙掌一搓,掌風(fēng)呼呼,向熊白祥攻了過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