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DATA[話分兩頭,待他們離開金滿樓之后,沈桐云越想越不對,氣沖沖回了家。
她一陣風(fēng)似的沖進房間,便看到了正在納鞋底的郁七娘。
“娘!”沈桐云委屈地喊了一聲。
郁氏抬頭看了她一眼,“怎么了,這樣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
“你怎么又在這里納鞋底。 鄙蛲┰茪鉀_沖地上前一把從她娘手中把納了一半的鞋底抽了出來,扔到一旁的桌上,“讓吳嬸做。
吳嬸是家里買的仆婦,平時負(fù)責(zé)針線上的事情,可娘總是這樣,寧可讓她閑著,也要自己納鞋底!
郁氏看了她一眼,又拿起了鞋底,“你爹腳大,穿不慣別人做的鞋,只有我納的千層底才合他的心意。”
矯情。
沈桐云翻了個白眼,在她看來,誰做的衣裳鞋子不是穿?偏爹矯情,娘還慣著他。
“不是,我差點被你帶歪了,娘啊,我今天在鋪子里遇到一個很奇怪的男人,自說自話地扔了張很長的單子給劉叔,開口要從鋪子里調(diào)貨……而且都是極貴重的東西!”
郁氏手中的針一歪,刺到了指尖,她眉頭微微一蹙。
“重點是,他手上還拿著爹的信物!”沈桐云越說越覺得不對,瞇了瞇眼睛,“……該不會是爹和別的女人在外頭生的種吧!
“胡說什么!”郁氏猛地拔高聲音。
郁氏從來都是溫溫柔柔的,沈桐云被她冷不丁一嗓子嚇住了,“娘……”
“你一個姑娘家,說話怎么如此粗俗,你爹是什么樣的人你不知道嗎?這樣編排他!”郁氏冷凝著一張臉道,“天天在外頭跑,越發(fā)沒個女孩子的樣子了!回房去把《女訓(xùn)》抄寫十遍,不抄完不準(zhǔn)出門!”
沈桐云一下子苦了臉,訥訥地道:“可……那個男人會是誰嘛……”
“好了,我知道了,這件事回頭我會跟你爹說的!庇羰蠑[了擺手一副不想聽她多言的樣子。
枕桐云垂頭喪氣地被她娘攆出了房間,一肚子疑云沒有得到半點解答。
房里,郁氏面色難看地坐著,許久之后,才沉沉地嘆了一口氣。
“十多年了,他們到底還是來了啊。”
為什么,還要出現(xiàn)呢。
朱家的馬車一路駛到施伐柯家門口。
“施姑娘,到了!蓖忸^,車夫喊道。
施伐柯看向朱顏顏,“顏顏,今日真的對不……”
對不起……
話還沒說完,便被朱顏顏打斷了,她坐得筆筆直,眼睛亮閃閃地看著施伐柯,“今日我很開心,謝謝你,阿柯。”
嘎?
看著施伐柯張著嘴巴,一臉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表情,仿佛在說“你逗我?”,朱顏顏“噗嗤”一下笑出聲來。
“那只釵我很喜歡!敝祛侇伖P筆直坐著,一本正經(jīng)地道:“賀小姐也是你的朋友,你卻還是站出來替我說話了,我很開心!
以及,放心,我不會找賀小姐麻煩的。
因為奶娘就在一旁坐著,這一句朱顏顏沒有說出來,但施伐柯看懂了。
施伐柯有些不自在地?fù)蠐夏X門,斟酌著道:“也許我這樣講你會生氣,而且仿佛有點站著說話不腰疼,但可甜吧……其實她心地不壞,就是行為有時候有點莫名其妙!笔┓タ抡f著說著,越發(fā)糾結(jié)了,感覺怎么講都好像很奇怪的樣子。
朱顏顏眼睛笑得彎彎的,“嗯,我知道,她是阿柯的朋友,阿柯這樣好,她又怎么會是壞人呢!
咦?原來還可以這樣論證的?
施伐柯一呆,隨即眨了眨眼睛,感覺爪子有點癢癢,到底沒忍住在奶娘震驚的視線中……伸出爪子摸了摸朱顏顏滑溜溜的小臉蛋,喃喃道:“顏顏啊,你真是個可愛的好姑娘,當(dāng)你相公一定很有福氣!
朱顏顏的臉騰地紅了,但還是滿含期待地小小聲問,“是……是嗎?”
“嗯!”施伐柯一本正經(jīng)地點頭。
得到了肯定,朱顏顏的眼睛越發(fā)的亮了,兩個傻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越發(fā)顯得傻了。
一旁的奶娘看得眼睛疼,矜持啊小姐!矜持!總感覺她家小姐最近越發(fā)不知道矜持是何物了呢,果然是女大不中留么……
揮別了施伐柯,朱顏顏在奶娘糾結(jié)的視線中微微挺直了腰,正襟危坐。
奶娘看著看著,眼神漸漸又變得欣慰且驕傲起來,她教出來的小姐規(guī)矩禮儀真是無可挑剔呢,施姑娘說得對,誰能娶到她家小姐,那絕對是得了天大的福氣!
只是今日……
想起今日小姐受到的委屈,奶娘的面色又沉了下來,那賀家與沈家不過區(qū)區(qū)商賈之家,竟然也敢欺負(fù)到她家小姐頭上來……這件事她斷然不會瞞著夫人的。
禮儀無可挑剔的朱顏顏并不曾注意奶娘的心思,此時她已是歸心似箭,為了不讓奶娘看出端倪,她半點不敢露出馬腳,可那塞在她腰間的物什讓她十分在意,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那是什么。
在朱顏顏的焦急與期待中,馬車終于停了下來。
“哎呀,小姐你慢點!蹦棠锓鲋祛侇佅铝笋R車,見她腳步匆匆,不由得習(xí)慣性嘮叨了一句。
朱顏顏生怕奶娘起疑,咬咬唇湊到奶娘耳邊小聲道:“奶娘,我急著……更衣!
奶娘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隨即左右看看,輕咳一聲,不動聲色地扶著自家小姐加快了腳步。
好容易回了房,貼心的奶娘怕自家小姐害羞,主動回避了。
朱顏顏松了口氣,獨自躲進了屏風(fēng)后面,迫不及待地伸手往腰間一摸,摸出了一個小小的錦囊……呀,這便是傳說的私相授受吧!
自小恪守閨訓(xùn)、循規(guī)蹈矩長大的朱顏顏心里砰砰直跳,仿佛懷揣了一只小兔子。
捧著臉害羞了一陣,朱顏顏鄭重地打開了錦囊,便見里頭放著一紙信箋,上書:“今夜亥時,在下欲登門拜訪。”
看起來仿佛十分正經(jīng)的一行字,字跡疏朗,如同那個人一般高大偉岸,如果忽略那個不大正經(jīng)的時辰的話……說得如此光明正大,其實就是意欲夜探香閨吧!朱顏顏把這短短的一行字看了一遍又看一遍,又想起之前在金滿樓見到他時的模樣,臉上紅霞一片。
正是止不住的思緒翻飛之時,外頭忽然有腳步聲傳來,朱顏顏慌忙將信箋塞回了錦囊,又將錦囊貼身藏好,仔細(xì)看了看并無不妥,這才從屏風(fēng)后頭走了出來,似模似樣地凈了手。
進來的是她的貼身侍女臨夏。
臨夏是個最為細(xì)心妥帖的,朱顏顏裝模作樣地隨手拿了本書在窗前坐下的時候,一旁的小幾上已經(jīng)擺上了茶水和幾樣她平日愛吃的糕點。
“小姐,仔細(xì)累了眼睛,要奴婢給你念念嗎?”臨夏柔聲問,小姐跟個琉璃人兒似的,房里伺候的人已經(jīng)習(xí)慣了輕言細(xì)語。
朱顏顏搖搖頭,心不在焉地捏了塊紅棗糕放在嘴邊慢慢咬,她雖眼睛盯著書,心思卻全在那個裝著信箋的錦囊里,想到那張信箋上寫的內(nèi)容,只覺得一顆心撲通亂跳個不停。
她面前的書久久都不曾翻過一頁,她亦不曾發(fā)覺奶娘竟然一直都沒有回來。
待那顆撲通亂跳的心好不容易平穩(wěn)下來,朱顏顏忽然又有些焦躁起來,他知道怎么進府嗎?萬一被捉住了怎么辦?話說自從祖父致仕返鄉(xiāng)的途中遭遇了山匪之后,府里便養(yǎng)了好些個武藝高強的護院呢……
想著想著,朱顏顏不由得咬著手指開始坐立難安。
“小姐,怎么了?”臨夏見小姐忽然將書推到一旁,一副心浮氣躁的樣子,忙上前詢問。
朱顏顏搖頭,“沒事,不用管我!
說罷,就不理會臨夏了。
畢竟私會這種事情,便是阿柯她都不大好講的,更何況是臨夏呢?臨夏可是母親安排的人……臨夏若是知道了,母親也就知道了啊!
臨夏怎么可能真的不管她,且看小姐這副坐立難安的樣子可不像沒事,正在臨夏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奶娘終于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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