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DATA[這廂,施伐柯直至走出了朱家大門,才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垂頭喪氣地看了一眼手中那只鼓囊囊沉甸甸的荷包,從她收到朱家的那封請?zhí)_始,這件事的始末,簡直就是毫無邏輯可言。
若非手里這只存在感不弱的荷包,她幾乎快以為這只是一場太過真實的夢境了……
捏了捏手里荷包,施伐柯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雖然朱家的親事莫名其妙的吹了,但是這門親事本來就是莫名其妙來的……就如陸池所言,不弄清楚這其中的緣由,即便成了也不算是好事。
罷了,也沒什么好可惜的。
事到如今,施伐柯也只能這般自我安慰一番了。
最終,施伐柯還是忍不住再次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陸池的婚事……怎么就那么難呢!
學堂里,小胖子再次可恥地留堂了,同窗都已各自回家,只有他還一臉生無可戀地在抄寫《孟子》……先生真的太狠了!不就是調(diào)侃了他一下嘛,這都第幾次留堂了!
好在,終于要抄完了。
抄完最后一個字,小胖子擱下筆,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然后看著面前寫得密密麻麻的一疊紙,簡直字字血淚!
抱著不算薄的一疊紙,小胖子起身走到陸池面前,敲了敲書案。
“嗯?”陸池放下手里正在看的書本,看向小胖子。
“我抄完了!毙∨肿影褐弊樱孟掳忘c了點他放在書案上的那疊密密麻麻寫了字的紙張,一臉的揚眉吐氣。
“哦?”陸池垂眸翻了翻放在他面前的那疊紙,令他感到有些意外的是,這小胖子的字竟然沒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字是端正的小楷,蘇軾云:大字難于結(jié)密而無間,小字難于寬綽而有余。這個小胖子竟然做到了協(xié)調(diào)一致,整篇字可圈可點,就他這個年紀來說,已算是十分不錯。
陸池看了他一眼,“嗯……這字倒還算差強人意。
小胖子是個給他三分顏色就能開染坊的家伙,聞言,得意地揉了揉鼻子,“我爺爺說字如其人,小爺我可是從會拿筆開始就被逼著練字帖呢!
喂……被逼著練是什么值得驕傲的事情嗎?
陸池見他又開始“小爺長小爺短”,挑眉道:“不過,這才抄了一遍啊!
“什么?一遍還不夠?!”小胖子瞪圓了眼睛,急得漲紅了白嫩嫩的小胖臉。
就這一遍已經(jīng)讓他接連幾天留堂了,已經(jīng)是他的極限了!
“一遍怎么夠?”陸池微微一笑,伸出手比了個五,慢悠悠地道:“當初為師可是抄了五遍呢!
這個無恥的先生果然還在記仇!
“那……那個不是已經(jīng)銀貨兩訖了么,能不能不提了!”小胖子滿臉悲憤道。
他能怎么辦?上街找個代筆的書生竟然找到了自己未來的先生頭上,他也很絕望!
“唔好吧。”陸池從善如流地點點頭。
小胖子一愣,隨即有些狐疑地看著他,這個無恥的先生會這么好說話?正想著,便聽他又開了口。
“不過……”
他就知道!小胖子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為師記得當時說,這罰抄的意義,便是讓你能夠背誦全文。”陸池看著猛翻白眼的小胖子,身子微微后仰,舒服地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道:“那么現(xiàn)在,你是已經(jīng)會背誦了么?”
“當然會了,小爺我又不是那些庸才,一遍足以!”小胖子揚著脖子叫囂,臉紅脖子粗的。
陸池微微揚眉,“‘我知言,我善養(yǎng)吾浩然之氣’出自哪里?”
“公孫丑!毙∨肿语w快地回答。
“敢問何謂浩然之氣?”陸池又問。
“曰:‘難言也。其為氣也,至大至剛,以直養(yǎng)而無害,則塞于天地之間。其為氣也,配義與道;無是,餒也。是集義所生者,非義襲而取之也。行有不慊于心,則餒矣!
陸池眼中終于有了些詫異之色,又問:“何謂知言?”
“曰:’诐辭知其所蔽,淫辭知其所陷,邪辭知其所離,遁辭知其所窮。——生于其心,害于其政;發(fā)于其政,害于其事。圣人復起,必從吾言矣!毙∨肿油耆挥盟妓饕话,順口就答,且中間毫無停頓,十分順暢。
“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陸池看著小胖子,又問,“出自哪里?”
“離婁!
陸池若有所思地看著小胖子,久久不言。
“怎么樣?過關(guān)了沒?”小胖子等得有些不耐煩了,連聲催促道。
許久,陸池才點頭,“算你過關(guān)!
小胖子歡呼一聲,迫不及待地跑了,那速度仿佛后頭有狗在攆他似的,就怕先生突然就反悔了。
陸池看著小胖子歡脫的背影,半晌,嘴角忍不住翹了起來,原來……這個糟心的小胖子竟然是個過目不忘的天才啊。
能夠一遍就記住《孟子》全篇,這記憶力著實令人驚嘆,只是……不知他家中長輩可知道此事?
正著想,便見那小胖子突然又一路飛奔了回來,“先生先生,你猜我看到了誰?”
“嗯?”陸池還在思索他過目不忘的事,聞言有些莫名地看了他一眼。
“誒,先生,我告訴你外頭是誰,我們就算和解了,好不好?”小胖子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對陸池笑得一臉討好。
好漢不吃眼前虧,大丈夫能屈能伸,現(xiàn)在一個是先生一個是學生,硬要和他對著干,肯定是小爺他自己吃虧!所以不如示個弱,就當此前那些小小的愉快通通不存在好了!
陸池似笑非笑地看了滿臉算計的小胖子一眼,“想知道外頭是誰,為師可以自己出去看啊,就不必勞煩你了。”
說著,陸池便站了起來。
對于外頭是誰,其實他心中有數(shù)。
畢竟整個銅鑼鎮(zhèn),會來學堂找他的,也就那么一個人。
“先生你這樣真的太不友好了!”小胖子嚷嚷起來,十分不滿地道:“都說大人不記小人過,你堂堂一個先生,干什么總和我過不去啊,給彼此一個臺階下嘛!”
陸池“呵呵”一笑,涼涼地道:“莫不是你還舍不得家去?那不如為師再給你布置一些作業(yè)?”
小胖子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一臉深受傷害的模樣,隨即頭也不回地跑了。
陸池失笑,也跟著他快步走了出去,剛走出學堂,便看到了正蹲在門口,不知道拿什么畫著圈圈的施伐柯。
“小姐姐小姐姐,告訴你一個秘密!毙∨肿記_到施伐柯身邊,神秘兮兮地道。
“嗯?”施伐柯一臉不明所以地抬頭看他。
小胖子湊到她耳邊,冷不丁大喊了一句,“我們先生中意你!”然后扭頭沖著后頭的陸池扮了鬼臉,頭也不回地跑了。
“……”陸池抽了抽嘴角。
這個熊孩子,真的欠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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