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道分為三個層次,觀物,觀人,觀自己。
陳夏年少時曾觀樹,沒什么領(lǐng)悟,看著也只是一知半解,像是做了一個夢似的。
青年時曾觀人,瞧遍了小嬋兒的一生,心中有波瀾,卻也不知道到底是何種感受,更無從談起,只是從此不愿意再觀人了。
之后又有幾次淺顯的悟道,但領(lǐng)悟不多,陳夏也不愿意朝其中深入,但如果是藥農(nóng)的話,陳夏可以嘗試多感悟一些。
因為張道明在進(jìn)入蒼天劍海時的身份就是藥農(nóng)。
陳夏之后和煉藥也有不解之緣,他確實不太會煉藥,但一路走來所獲得的成就也離不開煉藥。
是藥農(nóng)的話,也好。
陳夏并不抗拒這個身份,每天提著鋤頭,就和每位老農(nóng)一樣耕種土地。
他的身子也像每個老農(nóng)一樣佝僂了下來,發(fā)絲微白,戴著自制的蓑衣草帽,不種地時就往搖椅上一躺,開始自己晃悠。
收藥草的煉藥師還是會經(jīng)常來,其中有幾人也漸漸的與陳夏熟絡(luò)了起來,偶爾會笑著與陳夏說道。
“老陳呀,你守著這么一大片藥田有什么用,白白浪費了自己的天賦,不如跟我去我們宗門,我給你謀個丹藥長老的職位,可比你在這小屋里等死強多了!
“爬!标愊奶稍趽u椅上,不屑回道,同時抬起腦袋,嘴里叼著煙桿,像是尋常老農(nóng)一樣執(zhí)拗。
“唉,兄弟也是好心勸你,也沒坑你的心思,是真的想要你去更厲害的地方發(fā)光發(fā)熱,取得屬于自己的成就,”修士還在不斷勸解。
陳夏腦袋歪著,斜叼著煙桿,從搖椅上起身,自己的蓑衣一晃,伸手按住草帽,搖頭笑道。
“你想的有點多!
修士無奈,皺眉苦惱道:“難不成你真的想一直留在這小屋里邊,抽著這種劣質(zhì)煙草,最后老死在小屋里還沒人收尸?!”
“其實是糖!标愊膹堊煲煌,露出煙桿里邊的糖棍。
“……”修士無話可說。
往后小屋內(nèi)藥農(nóng)有本事卻沒大志向的消息傳出,讓有些修士鄙夷,覺得這種修士是浪費自己的天賦,暴殄天物。
傳言很多,陳夏從來不在意,身軀外貌在這數(shù)十年里又蒼老了幾分,發(fā)絲蒼白,身上披著的蓑衣老舊,走路姿勢、說話語氣更像是一個老頭兒模樣。
張飛宇在這幾十年都沒敢來,主要是張家沒發(fā)生大事,他不敢來給陳夏匯報,怕又被陳夏責(zé)怪。
時光如流水,從來不因為某一個人而停。
起初只是幾十年,在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慢慢成了幾百年。
陳夏在這幾百年的時間里學(xué)會了另一種做人的態(tài)度,叫做與人為善。
興許是人老后的感悟吧,現(xiàn)在的陳夏即使和人起了沖突,也不會像以前一樣直接一鋤頭甩過去,而是會避開鋤頭鋒利的正面,用鋤背錘人。
這就是與人為善。
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沒必要把人打死,打個半死就差不多得了。
陳夏在煉藥界的名聲也越來越大,經(jīng)常會有煉藥師上門求藥,圍住門口,很是嘈雜。
圍得多了,名聲又在增加,像是一個正向循環(huán),陳夏卻極為的不喜歡,每日聽著屋外的嘈雜聲響,便感到略微的心煩。
第一千五百年。
在初秋時。
陳夏做出了一個決定,他要遠(yuǎn)游。
不知道多遠(yuǎn),也不知道會多久,只是確實要往外走,瞧一瞧外面的遼闊天地。
這就代表陳夏決定從藥農(nóng)的身份里走出來。
這天還有小雨,在秋葉緩緩落下時,陳夏合上了小屋的門,披著自己老舊的蓑衣,帶著草帽,像是每一個尋常的老者一樣。
屋檐上掛著雨水,像是即將銜成一條線,卻又因為不斷的滴落始終連接不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