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宋翊這幅樣子，蘇曼沒敢緊追著問。
喉頭仿佛有什么東西哽住，
巨大的恐懼，籠罩住了蘇曼。
還是蘇長海上前發(fā)問：“他怎么了？”
蘇長海輕佻的態(tài)度也沒了，渾身沉肅。
宋翊很頹喪，也很內(nèi)疚：“我們找到了黑鷹的位置，圍困住了他。黑鷹卻說，有件重要的事，要單獨跟北聲說。我們不同意，但是這件事，關乎北聲的師父，北聲同意跟他談。黑鷹用北聲做人質(zhì)，要求用一輛直升飛機，讓他和北聲安全離開。我們都以為這次又要讓黑鷹逃脫了，可就在直升機起飛不遠，不知道怎么回事，飛機突然上下劇烈顛簸，直升機的頭部，朝著山林幾乎呈九十度俯沖，不到五秒鐘……”
他說不下去，頓了頓，才接著說：“飛機墜落，撞擊地面，在山林間發(fā)生爆炸，機毀，人亡。”
機毀，
人亡。
蘇曼的心，兀地被一只無形的重錘，狠狠一擊，猛地顫抖了一下。
仿佛四周有冰冷的潮水涌向她，將她從頭到尾都淹沒起來。
不可能……
他和蕭北聲才分開多長時間？
這么短時間，他怎么會發(fā)生這樣的事？
“你們派人去搜救了嗎？”她表現(xiàn)得異常冷靜。
“救援隊已經(jīng)趕往他們墜落的那片山林。上頭命令，讓我們，把北聲的遺體，帶回海城……”
蘇曼打斷他，“你們找了遺體？”
“……暫時還沒有。”
“這不就成了？沒找到遺體，一切就都還沒有定論。說不定，北聲還在哪個地方等待救援。”
蘇曼說完，轉(zhuǎn)向蘇長海：“你能幫我嗎？我需要你的人和車隊。時間就是生命，多浪費一秒，他的危險都多一點，我也要去找他，北聲現(xiàn)在他現(xiàn)在一定在等我。”
看著慌不擇路的女兒，蘇長海有些不忍：“女兒，爸爸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那種情況，他們生還的幾率，幾乎不到百分之零點一……”
宋翊垂下頭，黯然：“是我不好，沒照顧好北聲，如果當時，我堅持不讓他和黑鷹單獨談話，他也不會……”
蘇曼看著兩個人垂頭喪氣，她眼里蓄滿淚水。
她不信。
也無法接受！
蘇曼眼睛蓄淚，很堅持道：“機如果是故障，在空中發(fā)生爆炸，生還的可能性還可能為零，但是如果是墜落后才爆炸，怎么就沒可能飛機上的人員有其他逃生的機會？”
“這……”
“沒找到北聲之前，沒有親眼看到他之前，我只當他是遇到了危險，我要去找他�！碧K曼抹了一把眼淚，“飛機是在哪里墜毀？你們不去，我自己去�！�
蘇長海和宋翊對視一眼。
“爸爸跟你一起去�！碧K長海說。
蘇長海的車隊，和宋翊的小分隊，集結上路。
一行人，來到了墜毀的山林。
連綿起伏的坡地，有一片草叢被燒得焦黑，大火已經(jīng)被撲滅，露出了被燒得光禿禿的黃土地。
直升機墜毀的地方，被砸出一個大坑，
直升機尾翼斷裂，機身碎得不成型，完全看不出原來的形態(tài)。
只剩殘破的螺旋槳槳葉，以奇異的姿態(tài)支在一旁。
救援隊的人正在周圍排查。
蘇曼要上前，卻被救援隊的人攔住了，“女士，我們的人現(xiàn)在正在對飛機進行排查，為了你們的安全著想，除了救援隊的人，閑雜人不能靠近�！�
蘇長海也攔住了蘇曼，
直升機都溶成碎片了，如果蕭北聲沒有在墜機之前跳出來，估計也跟這堆廢鐵一樣，溶成了碎片，
這樣慘烈又血腥的現(xiàn)場，怎么能讓自己的寶貝女兒看到？
蘇曼還對蕭北聲感情這么深，要是看到了，估計會精神崩潰。
“找到了！”
墜毀的飛機那邊，救援隊有人大喊。
蘇曼的心立刻被提起來。
她掐住自己的手心，強迫自己冷靜心神。
那邊的人繼續(xù)匯報：“駕駛艙上發(fā)現(xiàn)了一具被燒焦的遺體。”
蘇曼一個踉蹌，差點站不穩(wěn)。
蘇長海扶住了蘇曼，朝那邊的宋翊問：“怎么才有一個人？有沒有確認死者的身份？”
“不是北聲！”
宋翊灰頭土臉地從那邊回來，眼里多了一絲希冀：“妹子，你說得對，北聲這么聰明，很可能，他很可能在飛機墜毀前，就找了機會逃生�！�
宋翊對蘇曼說完，便轉(zhuǎn)身，朝手下和救援隊的人下令：“抓緊搜索！排查整片山林，找不到人，搜救工作一刻不停！”
救援隊調(diào)來了四輛直升機增援，方便找人，又安排了另一架直升機，來帶走黑鷹的遺體。
又一時間，山林里，充斥著螺旋槳噠噠的轟鳴聲。
白瀾站在車隊其中一輛車的車邊，觀望著救援隊把黑鷹的尸首殮好，裝進裹尸袋。
她的神色肅穆隱忍而戚哀。
蘇曼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是兔死狐悲，還是心愿未酬的遺憾。
這一刻，蘇曼竟有些恨白瀾。
白瀾幫助黑鷹，助紂為虐，這些年，是不是還做了很多壞事？
他們特工隊有苦衷，心里有委屈和仇恨，想要為自己伸張正義，可是這樣以很多無辜人的性命為代價的“正義”，是真的正義，還是另一種自私的罪惡？
蘇曼已經(jīng)看不懂了。
不知不覺，天色暗了下來。
宋翊肉眼可見地焦急，他暴躁地下令：“加快速度！”
“天一黑，搜救難度就大大增加，天氣預報顯示，后半夜還會下雨，要是下雨……”蘇長海憂心忡忡。
蘇曼知道，要是下雨，一切痕跡都被洗刷，搜救隊行動受阻，搜救的難度會更大。
就算蕭北聲活著，也肯定受了重傷。
不能按時救治，也是兇多吉少。
太陽緩緩墜落下山。
血紅色的彩霞，染紅了整片天空。
今天的暮色，尤其悲壯。
“發(fā)現(xiàn)了——�。 �
不遠處的一處低洼地里，有人大喊。
蘇曼猛地站起身，卻不敢抬動腳步。
宋翊和搜救隊的人趕過去。
蘇長�？戳搜厶K曼，說：“你在這兒待著，爸爸替你過去看。”
蘇曼穩(wěn)了穩(wěn)心神，毅然道：“我也要去�！�
蘇曼和蘇長海跟了過去，在走近時，宋翊卻攔住了蘇曼。
宋翊不敢看蘇曼，兩腮筋肉鼓了鼓，對著蘇長海搖了搖頭。
鐵錚錚的男子漢，眼眶紅了。
蘇曼哽咽著問：“是他嗎？”
宋翊：“肢體殘損程度嚴重，但是從身高到身形判斷……是他�！�
“什么？肢體殘損？”蘇曼眼淚止不住掉下來。
宋翊閉上眼：“應該是爆炸的時候，被炸飛出了艙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