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曼在他的眼里看到了輕慢。
“蕭北聲,我……”
“一開始,我想看看,如果我不主動跟你說我的身份,你能不能認(rèn)出我。后來的結(jié)果,顯而易見!笔挶甭曌猿靶π,“我想用一個特別的方式,讓你知道我是誰。所以一直在等,等你十八歲生日那天,用你說的方式,讓你認(rèn)出我。只要我站在人最多的地方,用吉他給你彈你喜歡的那首曲子,你應(yīng)該就能猜到我是誰。如果你再認(rèn)不出我,我可真要懷疑你的智商了!
他說著,頓了頓。
呼吸之間,似是輕微嘆了一口氣,“可是沒想到,那天晚會你根本沒來,而是提前被你嬸嬸接走了……”
“……我沒能在你十八歲生日赴約,你出了那樣的事,我以為你活不下來了,當(dāng)時在搶救室外面守了一整夜。你問我為什么后來沒有告訴你,真的要問為什么,可能是因為我自責(zé),和懦弱吧!
蘇曼辯駁:“可是這不是你的錯。”
“如果是你,你會覺得,這不是你的錯嗎?”蕭北聲淡淡反問。
蘇曼一怔。
如果易地而處,她難道就不會自責(zé)嗎?
她會。
蘇曼無言以對。
蕭北聲說:“后來的事……你差不多也都知道了。還有什么想要問的嗎?”
他的語氣風(fēng)輕云淡,始終透著一股淺淡的疏離感。
蘇曼問:“你一直阻止我和方之鳴走近,也是因為,你知道他撒了謊欺騙我,覺得他危險?”
“嗯!
蘇曼垂下眼瞼,喃喃輕哂:“所以……一直都是我誤會你了!
她一直以為,蕭北聲和她的感情,不過是形勢所迫。
他們結(jié)婚, 也是虛情假意的逢場作戲。
可如果是虛情假意,誰會愿意把自己的命給搭上去?
過去許多次,蕭北聲為她破了不少例,也為她受了不少的傷。
她被困在荒廢的海洋館那一次,蕭北聲不顧所有人勸阻,冒著大火來救她;
在佛州,蕭北聲誤以為她坐船出海,明明自己的胸口還嵌著一顆子彈,他也要頂著極端天氣,去海上找她。
還在最近一次,在雪山上,蕭北聲在準(zhǔn)備對方之鳴甕中捉鱉的時候,為了救蘇曼,不惜暴露在方之鳴的射擊范圍內(nèi)……
這么多次他的犧牲和付出,哪里像假的?
蕭北聲說,看一個人的心,不是看他口中的回答,而是看他的行動。
那這是不是也代表了,
他這些行動,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
蘇曼的心潮還在激蕩澎湃,蕭北聲的話,卻像一桶冰水,從頭到腳將蘇曼澆了個透,“可是這些都不重要了。方之鳴的事情過去,我們的事也徹底翻篇了!
“翻篇……?”
“洛顏一直很介意我和你認(rèn)識,比我和她認(rèn)識更早這件事,F(xiàn)在我們說開了,讓這件事過去,她也能少跟我鬧一些!
蘇曼的心一點點往下墜。
“可是如果,我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沒有告訴你呢?”蘇曼一雙皎潔如明月的眸子,倔強(qiáng)地盯著蕭北聲。
她真的有沖動,要立刻告訴蕭北聲,豆豆就是他的親生兒子。
如果他那么用心地為她付出過,是不是也可以證明,他們那段婚姻,他是真的動了情。
是不是也可以證明,都是蘇曼先入為主,誤會了他?
如果當(dāng)初,她沒有那么武斷,選擇設(shè)計陷害蕭北聲和洛顏,自己趁機(jī)跟蕭北聲離婚,是不是一切就不會走到今天這種地步?
離婚那一次,是她自己親手,把蕭北聲推向了洛顏……
她問:“當(dāng)初,我無意中看到你日記里的內(nèi)容,不知道你寫的那些都是什么意思,我以為,那上面寫的,記的,全是洛顏。我還看到,你在日記上說,將來,如果洛顏想要一個孩子,你會用盡一切辦法給她一個孩子。我以為,你會為了洛顏做任何事……”
蘇曼的話沒說完,就被蕭北聲截斷:
“沒錯,我確實會為了洛顏做任何事!
蘇曼一愣。
準(zhǔn)備好的話,滾回了肚子里。
蕭北聲說:“那句話雖然是很多年前寫的,但是放在今天,也仍舊是我的真心話!
蘇曼怔怔然:“即便是,我們還在婚內(nèi)時,你的想法也一樣嗎?”
“是。”
“即便,如果,我和你有了孩子……你也會把這個孩子,讓給洛顏撫養(yǎng)?”蘇曼艱難發(fā)問,雙唇一啟一合,有些顫顫巍巍的。
蕭北聲撥動琴鍵的手停了下來,微微皺眉,一瞬后,回答:
“如果她想要,我就會給!
蘇曼的身形微微一晃,險些沒站穩(wěn)。
但是臉上卻笑了。
明媚艷麗的笑,極盡嘲諷:
“也是,我早該想到的。你對洛顏的感情這么深,為她做什么,都是情理之中。你們一起經(jīng)歷了這么多事,在你最艱難的時刻,也是她在你的身邊陪著你,她在你的心里,無法取代?赡恪蜎]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蕭北聲合上鋼琴的琴蓋,緩緩起身,走到了蘇曼面前,
“所以蘇曼,你應(yīng)該慶幸,我們沒有孩子,我們之間,也沒那么多如果!
他的話,像一錘重?fù),硬生生砸在蘇曼的心口。
被攥緊咽喉似的窒息感,
鋪天蓋地,涌向蘇曼。
當(dāng)她看向蕭北聲的眼睛時,在他沉靜如水的眼里,已經(jīng)看不出半點情愫。
“是啊,沒那么多如果!碧K曼吸了吸微微發(fā)酸的鼻子,嘴角牽起一個笑,“挺好的,今天來跟你見面,想要的也不是改變什么,維持現(xiàn)狀就挺好的。謝謝你能來告訴我這些,這些年一直壓在心頭的謎題,也終于有了個謎底,有些事,我終于能徹底放下了。”
蘇曼看著蕭北聲,眼圈紅紅的,“我可以抱抱你嗎?拋掉我們后來的那些牽扯和糾纏,權(quán)當(dāng)是,替當(dāng)年的我,跟當(dāng)年的你好好打個招呼,再好好道個別!
算起來。
他們還沒正式地好好相識過呢。
以前蘇曼設(shè)想過很多次,他們見面的場景。
可是從來沒想到,見面就是道別。
蕭北聲卻微微避開身子,拒絕:“不了,被洛顏看到不好!
蘇曼點點頭,坦然接受,“抱歉,是我欠考慮了!
蕭北聲又說:“蘇曼,我們都不是當(dāng)年的我們了,我已經(jīng)往前走,你也要繼續(xù)往前走!
蘇曼很想罵一句,去你嗎的往前走。
但是心卻沒由來地一陣陣抽痛。
大概是自我保護(hù)機(jī)制被觸發(fā),心臟陣痛之余,蘇曼開始走神。
她甚至開始猜想,蕭北聲這次遇險,和洛顏的關(guān)系,應(yīng)該緩和了不少。
兩個人應(yīng)該是和好了。
否則,過去蕭北聲不會這么守清規(guī)戒律。
他巴不得跟外頭的女人有沾染,再故意讓洛顏看到。
他喜歡看自己的女人吃飛醋。
蘇曼的思緒亂飄,沒注意到蕭北聲的視線落到了她臉上,
他問:“你剛剛說的,要告訴我的很重要的事,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