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后,愁眉不展的陳輕舟跟著崔嘯坤從饕餮殿一路前往第五層,那里是崔家核心人物的住處。
二人走到一面巨大的玉石照壁之前,上面陽刻著九條形態(tài)各異的蛟龍,雕工精細,栩栩如生,好似隨時會騰云駕霧、飛升而出。
陳輕舟看崔嘯坤在照壁前停住了腳步,趕緊左右瞧瞧,跟做賊似的,小聲問道:“來這兒干嘛?咱們不是要去八樓嗎?”
崔嘯坤神秘一笑,什么都沒說,右手五指虛抓,一團白色的寒芒在手心顯現(xiàn),“呲呲”作響,接著崔嘯坤握在一條白龍龍首之上。
三秒鐘,那照壁竟從中間斷裂開來,出現(xiàn)了一道門。
陳輕舟一驚,“原來有密道!”
崔嘯坤點點頭,“不錯,從這里就可以直接去八樓了!闭f罷伸手示意陳輕舟進去。
陳輕舟奇道:“你不上去嗎?”
崔嘯坤搖頭道:“家父說,只見你一人!
陳輕舟倒吸了一口涼氣,“哎,咱明人不說暗話,既然這是你崔家的密道,怎么還讓我知道了,待會兒你爹不能殺人滅口吧?”
崔嘯坤聞言一愣,隨后哈哈笑道:“你想得可真多,沒有的事,家父專門交待直接帶你來這里,況且你不通崔家內(nèi)功,也打不開這門吶!”
“哦、哦!
陳輕舟這才大著膽子,左摸右探地進了門,偷感十足。
里面一進去便是螺旋向上的紅木樓梯,僅僅容得下一人,陳輕舟這才反應(yīng)過來,為什么在七樓時找不到上去的路,原來這旋梯藏在這么一根粗大的中空梁柱里。
“大戶人家就是會玩!”
陳輕舟心里嘀咕著,“這密道如此隱蔽,不知道八樓是崔家的什么地方?”
一邊想一邊輕聲上樓,轉(zhuǎn)了幾圈,大約上了有八米多高,旋梯已到了盡頭,陳輕舟從一個木板地面上探出頭來。
這層樓里空間不大,光線有些昏暗,隱約亮著些燭火。
“你來了!
這一聲幽幽傳來,把陳輕舟嚇了個半死,一下子蹦了起來,他趕緊四處張望,前方不遠處有一片燭臺,旁邊站著一個高大的身影,燈暈影搖之下,不太清晰。
那人聲音低沉,渾不似之前的虎嘯之音,他沙啞著嗓子,低聲道:“過來吧。”
陳輕舟見崔龍頭有些異常,又左右看了看,確定再無第三人,才亦步亦趨地湊了上去。
他慢慢靠近燭臺周邊,四下靜得可怕,心里不停地犯著嘀咕,“這家伙把老子叫到這么隱秘的地方,不會是要殺人藏尸吧!”
想到此處渾身一個激靈,他趕緊集中意念,右手伸到腦后,準備去抽萬重刀。
“崔某屠龍之力,你要動手,那是自殺!
這句警告語氣平淡,卻十分管用,將陳輕舟牢牢定在了原地。
陳輕舟想起軒轅長卿剛才的警告,也知道自己確實多有冒犯,吱吱嗚嗚了幾聲,“崔……崔前輩,剛才確實是在下酒后失言了,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有什么訓(xùn)斥就來吧,我受著!”
豈料崔光宗并沒有任何訓(xùn)斥,而是嘆了口氣,眼神依然盯著前方,“你看看這個!
陳輕舟看他眼神專注,蒼山一般的背脊卻有些起伏,好似滿懷心事,便大著膽子走了過去。
順著燭火一瞧,陳輕舟“嘶”的一聲抽了一口涼氣,那竟然是一尊靈位,上面寫著,“愛妻方墨柔之靈位,負心人崔光宗敬立!
“負心人?”
陳輕舟心里胡猜,“莫非這家伙當(dāng)了龍頭便四處沾花惹草,氣死了老婆?”
正胡思亂想間,崔光宗開口了,“小子,你猜得不錯!
“我靠!”
陳輕舟嚇了一跳,暗道:“這家伙會讀心術(shù)?”
崔光宗接著說,“那墨香狂便是內(nèi)子精心釀制的。”
“啊……”
陳輕舟心生歉疚,“不好意思啊崔大當(dāng)家,我是胡亂猜的,惹到你的傷心事了,對不住!”
說罷又轉(zhuǎn)向那靈位,拱手作揖,“冒犯了、冒犯了!”
崔光宗并沒有生氣發(fā)怒,而是溫柔道:“柔兒,你看,你說的那個人,我終于給你帶來了!
陳輕舟全身一震,眼睛瞪得老大,自己根本不認識這靈位上的人啊,搞什么鬼?
下一句話不會是“我這就讓他下去陪你”吧!
生祭亡靈可是犯法的!
他顫顫悠悠問道:“崔老大,你……你在開玩笑呢吧?”
崔光宗見他有些害怕,“不用怕,我來問你,你怎么會知道墨香狂的配方?”
陳輕舟渾身上下還在發(fā)抖,沒想到他會問這個,“我……我也不是很清楚,就喝了一大碗?yún)龋缓箅S口……隨口猜的……”
崔光宗眼神一凜,似乎不太相信,“胡說!柔兒去世十年了,十年間多少人來喝過這墨香狂,怎么沒有第二個人說這些?”
陳輕舟攤著雙手,無奈道:“我真的只是猜了個大概啊,我的確懂一些釀酒法子,不過……不過主要還是因為釀酒不常用那些性寒的藥材,我又看你們的內(nèi)功陰勁十足,就聯(lián)想到一塊兒去了。”
崔光宗半晌不語,也不知道信還是不信,他不再理會陳輕舟,而是深深嘆息,喃喃自語道:“十幾年前,柔兒為了幫我勝過老二,登上龍頭之位,想盡了一切辦法,日以繼夜、心血耗盡,終于釀出了墨香狂。
我喝了數(shù)月,祖?zhèn)鲀?nèi)功‘寒龍訣’突飛猛進,我越練越是著迷,武功也越來越高,最終如愿登上了龍頭大位,但是……但是我卻沒發(fā)現(xiàn)柔兒的身體越來越弱,等到大局已定,回過頭來看她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
崔光宗聲音越來越小,哽咽難言。
陳輕舟見他如此痛苦,小聲問道:“夫人可是得了什么?”
聞言,崔光宗那山岳一般厚實的身子竟有些顫動,“不是病,是命,長期勞苦,積郁成疾。就像你說的,柔兒后來發(fā)現(xiàn)這墨香狂對修行只有眼前之功,長期飲用必然傷身,她勸過我很多次,不要再喝了,但那時老二逼得緊,我又權(quán)欲熏心,對龍頭大位志在必得,哪里聽得下去。
她見我如此執(zhí)拗,將一切罪責(zé)歸在了自己身上,她身子本來就弱,為了釀制墨香狂已經(jīng)偶有吐血,后來想要改良,又是沒日沒夜地熬,我卻整日殺戮征戰(zhàn)、爭權(quán)奪利,對她沒有一絲關(guān)心……”
陳輕舟聽著也不禁搖了搖頭,心道這崔龍頭是悔不當(dāng)初啊,為了權(quán)力地位失去了最重要的人,當(dāng)真得不償失,便道:“逝者已矣,前輩保重身體。不過,您這次找我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