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淺漁問道:“什么準備?將軍不妨直說。”
黎豪卻還是沒有明言,“義父乃九黎豪杰,不過有一說一,他老人家已是六旬之數(shù),與姑娘相去甚遠。黎某對三小姐的品行甚是欽佩,但是義父之事,我不敢妄言,只希望到了地煞之后,無論發(fā)生什么,請您冷靜對待。”
黎淺漁思索了一會兒,也沒有多問,“知道了,多謝將軍好意!
黎豪點點頭,自行前往營寨休息。
眾人陸續(xù)進入就近的營寨,有的燒火做飯,有的蓋被睡覺,還有的把酒言歡。
于慕看大軍都下馬休息了,便也起身準備下去。
陳輕舟拉住他,“干嘛去?”
于慕指了指不遠處的營寨,“去那邊休息吶!”
陳輕舟道:“傻瓜,這荒郊野外的,先不說千魔嶺那幫家伙,蛇蟲鼠蟻都不少,待在這兒最安全。”
于慕看了看周圍,這巨象的背上的確安全,蛇蟲鼠蟻也上不來,便點了點頭,突然想起了什么,“不好!燕師姐怎么辦?女孩子最怕蟲子了!”
陳輕舟白了他一眼,“還說你不惦記冰小妞?”
于慕趕緊捂住了嘴。
“放心吧!”陳輕舟搖頭道:“有雨燕師姐在呢,她辦事一向周到!
于慕想了想,這才放下心來。
隨后二人找了些扎營用的厚重麻布、鐵木支架等,就在這巨象背上搭了一座簡易營寨,又在里面為昔若單獨隔了一間小屋出來。
三人聊了一會兒,昔若年紀小,還在長身體,便睡下了。于慕不用睡覺,開始認真放哨站崗。
陳輕舟躺了下去,雖然控制著自己不想淺漁,但根本做不到,他翻來覆去睡不著,見遠處篝火處有人痛飲,便跳下巨象,走了過去。
此時地煞和地英部落的不少族人已經(jīng)打成一片了,除了哨兵和馬夫之外,都喝了不少酒,聯(lián)姻畢竟是一樁喜事,九黎族已經(jīng)太久沒有喜事了,大家都載歌載舞,像過節(jié)一樣熱鬧。
不過還是有一些地英部落的年老族人始終掛著擔憂的神色,雖然九黎族天生驍勇善戰(zhàn),但并不是人人都有高強的武功,更多的還是普通人,面對殘暴肆虐的萬妖,他們只想活下去。
能在連年爭戰(zhàn)的南蠻大地上活到現(xiàn)在,自然早已褪去了那份天真,所以對于這次聯(lián)姻到底能給地英部落、給他們帶來什么,并沒有抱多大的希望。
陳輕舟很快便融入其中,加上他酒量不俗,知道的趣聞軼事又多,九黎二部的族人都很喜歡他,紛紛請他飲酒。
“幾位大哥好氣魄,來,我們喝!”
陳輕舟想借酒消愁,暫時忘了那些沉重的心事,突然,他發(fā)現(xiàn)大家都不笑了,也不吵鬧了,還紛紛站起身來,煞是嚴肅。
他向后一轉,見是一身待嫁紅衣的淺漁,雖然輕紗覆面,但在黑夜火光中還是遮不住那白皙發(fā)亮的肌膚。
眾人有這樣的反應,一是驚于三小姐的天人之貌,二是從未見過即將嫁人的女子還在深夜出來見人。
陳輕舟也站起身來,剛想邁步,淺漁卻向他微微搖頭。
黎豪在不遠處也發(fā)現(xiàn)了這邊的情況,新娘子大半夜出來,實在失了禮數(shù),便上前問道:“三小姐,方才我說過,有事請吩咐,您不便出來!
黎淺漁卻不理會,指了指遠處幾個偏僻的營帳,“黎將軍,你看看那邊!
黎豪看了過去,見那幾個營帳只亮著微微火光,一片死寂,全無慶祝歡樂之聲,與這邊的熱鬧景象大相徑庭。
黎淺漁又連著指了幾處,大家才發(fā)現(xiàn),這樣的營帳不在少數(shù)。
黎豪濃眉皺起,“這是為何?”
黎淺漁道:“舉家搬遷,寄人籬下,不知道明日能不能吃飽穿暖,這樣的日子,大多數(shù)人是高興不起來的。”
黎豪雙眼微微一動。
黎淺漁繼續(xù)道:“我雖然只來到地英部落短短幾日,但我如今是他們?nèi)康南M,活命的希望!?br>
黎豪點點頭,“的確如此,但三小姐不必深夜外出吧?要是義父知道了,恐怕會怪罪!
黎淺漁道:“還未過門,就管得這么寬了嗎?我若不現(xiàn)身,那些族人恐怕會徹夜難眠!
黎豪奇道:“什么意思?”
黎淺漁道:“正如我剛才所說,我來地英不過數(shù)日,我不了解大家,大家更不了解我,他們不知道黎淺漁是什么樣的人,會不會自己逃命而不管他們的死活,所以即使眼前有地煞這座靠山,他們也擔心靠不靠得住。”
黎豪點了點頭,更加佩服黎淺漁了,明明她自己都處于被逼無奈的境地,卻還能為素昧平生的人考慮,實在難得,“難為三小姐了,您想說什么做什么,請自便。”
黎淺漁點點頭,“再次謝過將軍。”隨后要隨身侍女取出牛角號,輕輕吹響。
號角聲傳出,是悠長的調子,聽起來使人心神寧定。
不少輾轉悱惻的族人聽到號角聲都爬起來出了營帳,他們知道那是地英部落的號角,亦步亦趨地圍了過來。
黎淺漁見不少族人都來了,她蓮步輕移,跨上一匹駿馬,美麗雙眸中滿含深情。
“各位族人,這是我和很多人的第一次見面,但我絕不希望是最后一次。所以,請大家相信,我既然決定代姐姐出嫁,就絕無反悔退縮之心。但淺漁人微言輕,到了地煞部落,能說能做的不多,只希望大家能團結互助,平平安安渡過此劫。”
地英部落眾人聽了這話,都心安了不少,雖然沒說什么,但看向黎淺漁的眼神中已經(jīng)多了幾分感激,他們只是年邁的父親母親、平凡的兄弟姐妹,很多還是滿臉臟泥甚至連肉都沒吃過的孩子,他們,只是想在這亂世中活命而已。
黎豪沒走出多遠,聽了這話,心中有些不是滋味,按理說他這樣殺伐無數(shù)的悍將早已對生死無感,不知此時是怎么了。
他見地英族人漸漸散去,便又轉了回去,走到黎淺漁的馬下,“三小姐,請借一步說話!
陳輕舟立刻踏上一步,“有話在這兒說!
淺漁看了陳輕舟一眼,“沒事,我不走遠!
黎豪打量了二人一番,沒有說話,兀自向一邊走開了十幾步。
黎淺漁輕身下馬,也走過去十幾步,但為了避嫌,并未離開眾人的視線。
黎淺漁主動停住了腳步,“就在這兒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