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蘭一聽這聲音,頓時愣住了!
隨后,她凌空而起,衣袂飄飄,幾個借力,就飛回石室,鉆進了她的懸棺之中。
時怡在旁邊無聲地嘆了口氣。
洞口,一個清瘦的身影劍一般地飛進來,在洞里飛了一圈,然后停在時怡面前。
時怡雖然已經(jīng)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但是這一刻仍然忍不住淚如雨下。
“師父!真的是你!為什么?怎么會這樣?”
時怡捂住眼睛,不忍直視。
她的對面,趙清溪一身白衣,出塵脫俗,一頭白發(fā)在燭光下無比耀眼。
一夜白頭~
原來這世間,真有這樣極致的情感,真的有人可以為愛一夜白頭。
葉凌風(fēng)隨后跟了進來,眼含熱淚,語氣哽咽:“師父,您沒事吧?”
趙清溪雖然一頭白發(fā),然而心中有愛眼中有光。
“小十一,你不是說阿蘭在這里嗎?”
葉凌風(fēng)走過來,拉住她的手:
“是,師娘的確在這里。但她之前好像發(fā)生過什么事,所以情緒比較容易波動,而且好像很害怕男人……”
趙清溪眼中閃過莫名復(fù)雜的情緒,里面一絲絲隱忍還有兇狠清晰可見。
“阿蘭躲到哪里去了?”
葉凌風(fēng)牽著時怡,回到了最初那間石室。
之后,時怡努了努嘴,朝天上。
趙清溪愣了一下,努嘴懂了,朝天上是個什么意思?
阿蘭去天上了,還是飛出去了?
趙清溪疑惑不解,又看了一眼時怡。
時怡肯定地點點頭。
趙清溪騰空而起,身形一展,輕盈地掠過洞頂,直逼那半空中懸吊的石棺。
月光透過洞口,斑駁地灑在石棺之上,為這幽暗的空間添上了一抹神秘而凄清的光輝。
越接近石棺,趙清溪的心便越是揪緊,那份復(fù)雜的情感在胸腔中翻涌,幾乎要溢出眼眶。
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的激蕩,指尖輕觸石棺冰冷的邊緣,隨即緩緩?fù)崎_了棺蓋。
那一刻,仿佛時間凝固,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只留下石棺內(nèi)阿蘭那微弱卻真實的呼吸聲,以及兩人之間跨越時空的牽掛與思念,在狹小的空間里回蕩,溫暖而又凄涼。
阿蘭穿著一件素色的,不知穿了幾年的素布衣裙,雙手抱頭,緊緊蜷縮在懸棺的角落,全身都在顫抖。
“阿蘭,小師妹,我是二師兄,我是清溪~”
趙清溪蹲在棺材的尾部,看著蜷在那里的阿蘭,心如刀絞!
“清溪~清溪~”
阿蘭好像突然清醒了一般,她猛然從棺中坐起來,迷糊又懵懂的眼睛四處逡巡,終于看到了趙清溪!
“清溪哥哥,真的是你?!”阿蘭有些不敢置信。
“真的是我!這些你,苦了你了~”
趙清溪悄無聲息地跳了懸棺之中,向著阿蘭伸出了雙臂。
阿蘭低頭擦了擦眼角,慢慢從棺中坐起來,向著趙清溪的懷中直奔而去。
趙清溪把阿蘭緊緊摟在懷里,正要感嘆時光弄人,突然他感覺腹部一涼,好似有什么尖銳而冰冷的東西進入了他的身體~
他慢慢推開她,看著腹部上插著的匕首,眼中含笑。
“阿蘭,那日我我們約好,子時在鎮(zhèn)海閣的后門相見,然后一起私奔,闖蕩江湖,那日,我的確是去了的,可是在離后門不到二百米的時候,被人打暈了。等到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在千里之外了,在一條南方的烏篷船上了……”
趙清溪說完,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頭:
“后來,等我再次回去的時候,鎮(zhèn)海閣已經(jīng)人去樓空……”
“當(dāng)真去了的?”
“當(dāng)真!”
“那趙清河又是怎么回事?”阿蘭目光灼灼。
“趙清河?大師兄?他怎么了?”趙清溪眼中一片茫然。
“原來,你真的不知道!”
阿蘭眼中突然一陣熱淚奔涌。
趙清溪心知當(dāng)年一定是出事了!
他拔掉匕首,猛地上前,一把把阿蘭攬入懷里,攬得緊緊的,不顧她的掙扎和反抗,緊緊鎖住她的手腳,安撫著她的驚恐和憤怒。
趙清溪伸出手摸著阿蘭的長發(fā),輕聲說:
“當(dāng)年出了什么事?阿蘭,你告訴我!”
阿蘭聞著他身上熟悉又陌生的味道,蜷在他無比的懷里,思緒又回到了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她是潮生閣里唯一的女弟子,因武功底子差,悟性又不高,再加上她是師娘撿回來的孤兒,因此在閣里經(jīng)常被一些男弟子欺負(fù)。
那一日練功結(jié)束,有個師兄踩掉了她的鞋子,她就追著去搶,想搶回自己的鞋子。
夕陽的余暉斜灑在潮生閣的青石板路上,將師兄師弟們的身影拉得長長的,他們的笑聲在空曠的院落里回蕩,卻顯得格外刺耳。
阿蘭的小臉因急跑而泛紅,眼中閃爍著淚光,卻倔強地不肯落下。她瘦弱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每一次伸手,都像是觸摸到了希望,卻又被無情地推開。
鞋子在空中劃出一道道弧線,最終落在更遠(yuǎn)的地方。
“求你們把鞋子給我吧!”阿蘭邊哭邊追。
“哈哈哈,小師妹,你追不上我們的!”
一個師兄得意洋洋地喊道,故意將鞋子踢得更高更遠(yuǎn),引來一陣哄笑。
阿蘭的心沉到了谷底,她知道自己永遠(yuǎn)也贏不了這些以力量為尊的師兄們,但她不愿放棄,那是她唯一的鞋子,是她在這潮生閣中僅有的一點尊嚴(yán)。
夕陽的余暉漸漸淡去,天邊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紫羅蘭色。
師兄師弟們的嬉鬧聲愈發(fā)刺耳,他們似乎享受著這種對弱者的戲弄,將阿蘭的鞋子當(dāng)作了玩具,一次次地拋向空中,再看著她焦急地奔跑、跳躍,卻總也抓不到。
阿蘭的眼中已滿是淚水,但她咬緊牙關(guān),不讓它們落下,小小的身軀在人群中顯得格外無助。
就在這時,一陣清風(fēng)拂過,帶來了一抹不同尋常的氣息。
趙清溪,那個總是帶著淡淡笑意,卻能在比武場上以一敵百的二師兄,不知何時已悄然出現(xiàn)在人群外圍。
他的眼神冷冽,掃過那些正笑得前俯后仰的師兄師弟,嘴角勾起一抹不容置疑的弧度。
趙清溪身形一動,如同獵豹捕食般迅捷而無聲,瞬間穿越嬉笑的人群,目光迅速鎖定了那只在空中劃出一道又一道無情弧線的鞋子。
他輕輕一躍,身姿輕盈,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用指尖輕輕一夾,便穩(wěn)穩(wěn)接住了那只即將落入塵埃的鞋子。
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所有的嬉笑聲戛然而止,只余下趙清溪落地時輕微的腳步聲。
他轉(zhuǎn)過身,緩緩走向阿蘭,夕陽的余暉為趙清溪的輪廓鍍上了一層金輝。
他站在阿蘭面前,那雙因長期習(xí)武而略顯粗糙的大手輕輕攤開,掌心中,正是阿蘭夢寐以求的鞋子。
這一刻,風(fēng)好像都是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