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鳳蝶帶著這封信,快馬加鞭來到刑部衙門。
她二話不說,對著衙門口的鼓直接敲擊起來。
此鼓名為“鳴冤鼓”,歷任刑部本不設此鼓,而是出現(xiàn)在順天府衙門口。
但是呂滄上任刑部尚書之后,發(fā)現(xiàn)上一任刑部尚書傅衡留下的爛攤子實在是太多了,冤假錯案堆積如山,百姓求告無門,所以特意在刑部衙門口增設了“鳴冤鼓”。
并告誡所有刑部官差,凡有所告,必有回應。
這也無形中給呂滄增加了數(shù)不清的工作量,他現(xiàn)在幾乎是把床鋪都搬到尚書的書房之內,每日孜孜不倦,以求肅清冤案。
鳳蝶這一敲擊之后,很快就出來一名身穿紫色官袍男子。
正是刑部左侍郎,敖玨。
敖玨上前問道:“姑娘可是有冤情?”
鳳蝶咽了咽氣:“是,民女要求見尚書大人!
敖玨點點頭,也沒有為難她。
若是在順天府門口擊鼓鳴冤,不管是否有冤,先吃二十棍殺威棒,這是慣例。
“姑娘可寫了狀紙?”
鳳蝶捏了捏袖口:“帶了,不過我家少夫人說,只能面呈給尚書大人!
敖玨隨后便帶著鳳蝶進了刑部衙門。
高堂之上,呂滄正在埋頭批閱各地卷宗。
而面前,則是擺著一柄金色寶劍,乃是陛下御賜的尚方寶劍。
本次恩科,呂滄是作為科舉監(jiān)察使,指責所在就是要做到絕對的公平公正。
若有徇私舞弊者,不管身份如何顯赫的考生,一律先斬后奏。
“大人,此女子有冤情要告!”
呂滄放下筆,抬頭看向鳳蝶。
“姑娘,你要狀告何人?”
鳳蝶將手中密信交給敖玨,敖玨轉呈給呂滄。
呂滄打開之后,發(fā)現(xiàn)竟然是陸家少夫人的手跡,先是驚了一眼。
之后再細看內容。
當即拍案而起。
“竟有此事?”
此前他前往譽國公府求陸燕北出面。
顧星晚讓他先別將喬家驛大案牽扯到太子身上,讓他等一等,免得打草驚蛇。
原來,還有更為驚天的案子要發(fā)生。
呂滄深吸了幾口氣。
饒是為官多年,也被這駭人聽聞的事情給驚到。
他將書信仔細收好,然后取了尚方寶劍。
“敖侍郎!
“下官在!”
“點兵,帶人包圍貢院!
貢院?
敖玨后背一寒,抬頭看著呂滄。
“大人?這是為何?”
“去了你就知道了!”
呂滄也不過多解釋,敖玨看了鳳蝶一眼之后,立刻去點兵。
刑部三百名官差騎馬出動,全部帶刀,而呂滄的馬車則是飛奔在最前頭。
鳳蝶先了一步回到茶樓,向顧星晚稟報。
“少夫人,刑部的人馬上就到!
“好!”
顧星晚和幾個丫鬟齊刷刷將目光看向窗子對面的貢院大門口。
刑部的人動作很快,敖玨知道事態(tài)嚴重,一到貢院門外,就開始驅散人群,免傷無辜。
之后將門口的幾十名官差全部控制下,他們都是禮部的。
呂滄直接提著尚方寶劍,闖進了考場,大喊道:
“所有學子,停下筆墨,全部出列!
一生高呼,把在場的幾十名監(jiān)考官都嚇蒙了。
他們都是一介文官,哪里見過這種陣仗。
這時候,貢院的一處偏殿之內,禮部尚書言真擎,還有十八位同考官們,在這里喝茶吃點心。
“諸位,請用茶,吃些點心,過了這九天,咱們這些個老骨頭,可都得忙得腳不沾地了!
“哈哈哈哈!”
“尚書大人說得是啊!”
上好的同和居點心,搭配江南開春剛進京的雨前龍井,一個個的對著言真擎阿諛奉承,諂媚至極。
一個馬屁精同考官舉著茶杯說道:“尚書大人本屆主持的恩科大試,陛下尤其上心,若是能為朝廷選出良才,必定可以俘獲圣心。
“是啊是!”
言真擎是個沽名釣譽之輩,他表面裝得坦蕩無畏,實際上偷著樂呢!
能作為一國恩科之主考,那是文人至高無上的榮耀。
非當世第一大儒莫屬。
言真擎感覺自己的風頭已經改過了上一屆主考,首輔重臣張靈祿。
底下一片贊譽。
言真擎擺擺手:“諸位,諸位諸位。咱們都是讀書人,名利二字,不過是虛無縹緲之物。先圣有云:草色名利相與間,是非名利有無間。本官才疏學淺,官微勢弱,諸位都知道,本官不過是一介清流,無權無勢,一生只愛書卷,所以即便身為主考,也不過是替陛下選才罷了!
“是是是!”
馬屁精又道:“尚書大人**亮節(jié),淡泊名利,下官等實在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只不過,要說尚書大人官微勢弱,那下官可就不敢茍同了。試問放眼南楚,誰人不知尚書大人,桃李滿天下,門生故吏都在朝中扼要任職。不說遠的,就這朝中三品以上的官吏,十之一二,都是尚書大人的門生,這還不夠彰顯出大人您的權勢嗎?”
言真擎聽了這馬屁精的話,眼神里的喜色頓時藏不住了,放聲哈哈大笑。
“都是虛名,虛名罷了。咱們都是自己人,關起門來閑聊可以,到外頭可不能亂說。
“是是是!”
又一人提道:“聽聞此次恩科,言大人的三名高徒,都參加了,梅湘寒、陸眾望、楊成庸。此三人名冠京華,才高八斗,只怕是要包攬一甲了!
“是啊是!”
言真擎聽了格外順耳。
這三個的確是他近幾年的門生當中,最為出眾的。
梅湘寒跟陸眾望自不用說,有才學,家世背景樣樣不差,是可造之材。
他估摸著,這二人必有其一能奪得狀元。
至于楊成庸,雖然出身卑微,但是只要能考上好的名次,他也能襄助一二。
“喝茶,喝茶!”
眾人吃著美味點心,喝著清爽飄香的茶水,正陶醉之間,門外突然傳來一聲呼喊:
“主考大人,外頭出事了!”
“嗯?”
言真擎眉頭一皺:
“是哪個考生又鬧事了?”
考場里沒什么大動靜,頂多就是有些富家子弟,沒吃過苦,受過累,在考棚里面憋得慌,控制不住情緒撒潑了。
一名同考官罵道:“這點小事也來煩擾主考大人?你眼珠子是用來出氣的?直接讓監(jiān)考官將他趕出去,學籍作廢,終生不得參加恩科!
在場眾位同考官心中雀躍。
這便是手握他人生殺大權的快感。
至于那富家子弟是否有權優(yōu)勢,禁考之后會不會給自己招惹麻煩,這個他們不擔心。
因為,真正有權勢的人,早就已經打好招呼了。
剩下那些,也就是外地進京的一些跋扈子弟,根本不需要太給臉面。
可是這名官差急得滿頭大汗:
“不是考生鬧事,是刑部尚書帶著數(shù)百名官差,把整個貢院給圍了,現(xiàn)在他人在考場,要把所有的考生身份,再仔細核驗一遍!
“噗!”
這話一落地,言真擎嘴里剛喝進去的雨前龍井,一口噴出來。
他面如死灰的盯著那個官差。
“呂滄,他簡直是喪心病狂!
言真擎一把老骨頭,帶頭沖了出去。
十八名同考官也都憤憤不平的跟上。
恩科是朝廷最為神圣的選才考試,而他們這些人,都是陛下欽點的主考和同考,還怕呂滄來鬧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