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不知道牙商是誰?”
康伯咽了咽唾沫,他當然知道,只是不敢說而已。
陸瀾把賬本遞給他看,上面清楚寫著牙商的名字,裴山根。
裴山根不是旁人,他是裴氏的胞弟,專門在廣陵城做房產(chǎn)倒銷的牙行生意,上家的房產(chǎn)介紹給下家之后賺取差價。
康伯低著頭不敢言語,自己就是一個下人,哪敢得罪主子呀。
這府上哪怕隨便來個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都能使喚他們這些下人。
“世子爺,裴舅爺他在城西的七里街,玉山牙行,我這就叫人去找他過來!
陸瀾哪里是這么好糊弄的。
他沒有讓康伯去辦,而是對寶玉說道:
“聽清楚裴山根在哪里了嗎?”
寶玉聰慧得很:“城西七里街,玉山牙行。小的這就把人帶回來,途中不會讓他接觸任何人!
這樣還不夠,陸瀾又把他叫到耳邊:“……”
寶玉點點頭:“世子爺想得周到。”
“去吧!”
康伯感覺到不妙,扼腕嘆息。
其實他知道裴山根手腳不干凈,他是老賬房出身,管家看賬是一把好手,幾十年來沒磕過一顆老牙。
如果裴山根是外人,他可以毫無顧忌的戳穿。
可他是裴氏的胞弟。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裴氏的兒子陸臻,比起嚴氏的敗家兒子陸瀾更有出息。
陸臻在天逸書院名氣高漲,比柳湘寒還小兩歲,卻同年中舉。
陸瀾考了兩次才中舉,幾年前氣死授業(yè)恩師之后被除名,到現(xiàn)在還沒有書院肯收他。
兩相對比,誰才是鎮(zhèn)國公府未來的主子,也就浮出水面了。
不過康伯仔細觀察陸瀾,他一整個下午都在看賬本,連口水都沒喝,幾乎沒停歇過。
以前倒是真沒發(fā)現(xiàn),世子爺?shù)囊懔θ绱祟B強。
等到天蒙蒙黑的時候,鎮(zhèn)國公府門口傳來一陣粗魯?shù)慕辛R聲:
“放開我,瞎了你們的狗眼,知道老子是誰嗎?”
寶玉敷衍的應道:“知道知道,裴舅爺,我們這些當下人的,要是沒有主子的命令,哪里敢把您綁回來。所以您就消停消停,吵一路了,我耳朵都磨出繭子了!
“呸!狗殺才,等著啊,你們等著,回頭我讓我姐姐弄死你們。”
不一會兒,裴山根就被送到陸瀾跟前。
身后還跟著一個穿著錦衣的穩(wěn)重男子。
裴山根是被抬進來的,整個人用麻袋裝著,就露出一只大腦袋,再用麻繩捆上幾圈。
陸瀾見到他這副模樣,忍不住嘴角上揚。
“喲,舅爺,你怎么了這是?”
怒氣滔天的裴山根一見到陸瀾,心里那團火頓時就熄了。
這位可是世子爺,他哪敢烏央亂吠。
“世……世子爺?”
敢情抓他來的人是陸瀾?
這個敗家子抓他作甚?
難道是嚴氏察覺出什么了?
不可能,嚴氏雖然勤勉,但不夠精明,斷然沒理由看出他做的手腳。
只有可能是康伯那個老東西,不過借給他十個膽也不敢吧。
陸瀾看向?qū)氂瘢骸霸趺椿厥聝?我讓你們把裴舅爺請回來,怎么弄成這樣了?”
“世子爺,裴舅爺是屬泥鰍的,我們一抓他就跑,只好捆回來了!睂氂窀憺憰r間長,知道他的行事風格。
對于要教訓的人,先給三分顏色。
“松開松開,不像話!”松綁之后,陸瀾親自將他扶起來,賠笑說道:“舅爺,府上的奴才沒規(guī)矩,對不住了啊!”
裴山根強忍著一口怒氣,歪著腦袋拱手問道:
“世子爺抓我回來,是什么緣由?”
陸瀾不慌不忙,看向門口位置的那個錦衣男子。
“你是牙行的牙商?”
那男子恭敬的上前行禮,語氣沉穩(wěn)淡定,見過大世面:
“回世子爺?shù)脑,小的叫馬關(guān)刀,是廣陵城天和牙行的掌柜!
天和牙行的名頭一喊出來,裴山根整個人瑟瑟發(fā)抖,仿佛頭頂上被人澆了一盆冷水。
每一個行業(yè)都有天花板的存在,天和牙行就是牙行界的金字招牌。
整個廣陵城所有的房屋產(chǎn)業(yè)價格,幾乎都以天和牙行的定價作為參考基線。
而馬關(guān)刀更是牙行界的老資歷,眼毒,心細。
裴山根已經(jīng)猜到陸瀾想干嘛了。
大禍臨頭!
他得想辦法找人通知他姐姐裴氏。
否則今天他就死定了。
他給康伯使眼色,康伯哪里敢啊。
且不論康伯已經(jīng)看出陸瀾手段不簡單,他還是嚴氏的心腹,怎么會幫裴山根。
陸瀾拿著賬本,念出一個宅子。
“馬掌柜,有一處宅子,占地二十畝,座南中北三路院落,五進五出,共有三百間房舍。宅子中間挖一小湖,湖邊楊柳依依,可以泛舟湖中,好不愜意。像這樣的一處宅子,你們天和牙行估價多少?”
當陸瀾的描述一出來,馬關(guān)刀和裴山根就知道他說的是哪一處。
指定是號稱“城東之冠”的上柱國府。
上柱國是大渝朝的開國功臣,后來家道中落,那宅子幾經(jīng)輾轉(zhuǎn),落到了陸家先輩的手中。
雖過百年,但依舊是廣陵城豪門宅院的標桿之作,一直被模仿,從未被超越。
馬關(guān)刀眼力狠辣,從進門到現(xiàn)在還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他已經(jīng)猜到陸瀾的秉性,也知道他要干嘛。
“世子爺說的可是上柱國府?”
“沒錯!”陸瀾眼角瞥向裴山根,“馬掌柜,開價吧!”
馬關(guān)刀拱手說道:“市價八萬兩白銀!
馬關(guān)刀說出的報價是包含牙行的抽傭,行業(yè)里的抽傭標準是百中取其三,由賣家出錢。
報價一落地,裴山根整個人都垮掉了。
陸瀾又問:“馬掌柜報的是今年的價?”
馬關(guān)刀拱手彎腰:“回世子爺?shù)脑,像上柱國府這般頂級的宅院,十年來價格波動不大,普遍維持在八萬兩上下!
陸瀾臉上掛著輕笑,拿著賬本走到裴山根面前,直接拍在他臉上。
“舅爺,兩年前這座上柱國府,賣了六萬兩,比天和牙行的報價差了兩萬兩……”陸瀾湊近前去,聲音中的壓迫感十足:
“這座宅院是你親自經(jīng)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