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谷的暮色早被夜色吞盡,石桌上的琉璃酒盞還凝著最后一縷霞光余溫,陳玄與尚玉、白凌飛三人圍坐論道,從宗門典籍里的隱世規(guī)矩,聊到弟子間心照不宣的資源競爭,言語間盡是修仙界的通透與機鋒。
雖只論了半宿,陳玄卻已摸清了宗門運轉的脈絡 —— 那些沒寫在明面上的 “默認規(guī)則”,比典籍條文更重要。
“若不是明日正午的入門大典,咱們這場論道,怕是要連著說上三天三夜! 白凌飛笑著添了盞酒,酒液入杯時泛起細碎靈光。
陳玄抬手謝過,將最后一口酒飲盡,起身道了聲 “告辭”,周身便裹起一層淡青色靈光,如離弦之箭般掠向自己的領地。
夜風掠過耳畔,帶著靈田特有的濕潤氣息。陳玄剛落至北冥仙府外的白玉階前,神識便如水波般散開 —— 秋子仙的領地內(nèi),正一派熱鬧景象。
白漓化出本土形態(tài),正操縱蜿蜒的龍身,去清除靈田內(nèi)的諸多巨石,同時也在指引五仙后裔布撒靈種;
幻化成人的大老鼠的扛著青銅犁,犁尖劃過黑土時,竟有淡金色的靈氣順著犁溝漫出,在夜色里織成薄紗;
狐面族的后裔則手持木瓢,往田埂邊灑著靈泉,每一滴泉水落地,都能引得土下靈脈輕輕震顫。
這五族群經(jīng)百余年修行,早已脫了凡俗野獸的粗陋,舉手投足間盡是修仙者的靈秀,九千里靈田雖廣,倒也不算難墾。
陳玄落至田埂旁,白漓見了忙收了靈訣上前。
“主人,靈田開墾進度尚可,只是靈脈深處的靈氣還未引透。”
白漓低聲稟報著。
陳玄點頭,指尖輕點地面,一道靈光滲入土中:“莫急,留三成靈氣養(yǎng)土,免得傷了靈脈根本!
“嘿嘿主人放心,這里可是咱們的老巢,自然不會做那種事!
交代完這句,他便轉身挪移離去,很快踏入北冥仙府 —— 那扇刻滿云紋的靈光門扉,在他身后緩緩閉合,將夜色隔絕在外。
次日天還蒙著層淺灰,東方剛泛起一絲魚肚白,陳玄便踱步走出仙府。
剛踏上青石坪,便見九幽仙府前的老槐樹下,擺著一張青石桌,秋子仙正臨桌而坐。
她仍舊穿著黑白相間的法袍,只是相比最初那種半透明的紗衣,卻是沒再穿出來了。
盡管如此,她的美仍舊讓人窒息,發(fā)間別著支羊脂玉簪,指尖捏著本泛黃的古籍,書頁上的上古篆文在晨光里若隱若現(xiàn)。
風一吹,書頁輕響,連帶著她垂落的鬢發(fā)都輕輕晃動。
見陳玄出來,秋子仙眼尾先彎起,將古籍輕輕按在石桌一角,蓮步輕移時,裙擺掃過石凳下的青苔,柔聲道:“今日是入門大典,咱們何時動身去宗門大殿?”
陳玄上前一步,指腹觸到她微涼的手背,順勢反扣住,笑著搖頭:“大典不急,先隨我去接玉兒她們 —— 總不能讓她們在第三洞天受委屈!
第二洞天內(nèi),單是陳玄與秋子仙的領地便占了方圓兩萬里。
云海繞著仙府流轉,靈田順著山勢鋪展,連空氣里都飄著濃郁的靈氣,住七八名弟子綽綽有余。
玉兒等人雖只是核心弟子,按規(guī)矩不能自由出入第二洞天,但有陳玄這層關系在,倒也多了幾分便利。
秋子仙聞言,眼底漾起笑意,輕輕點頭:“都聽你的!
不多時,陳玄指尖凝訣,一聲輕喚,白漓便從靈田方向掠來,身形漸縮,化作一條通體漆黑的小蛇,溫順地纏上他的手腕 —— 蛇眼還帶著幾分剛忙完的慵懶,鱗片在晨光下泛著細碎的光澤。
二人取出親傳弟子令牌,令牌上刻著繁復的洞天符文,觸向鎮(zhèn)界大陣時,光膜瞬間泛起漣漪,符文如星子般在膜上流轉,穿過時竟帶了絲清冽的靈氣,像是拂過一場細雨。
踏入第三洞天的瞬間,氛圍便截然不同。這里雖也是修仙福地,可核心弟子數(shù)量是親傳弟子的數(shù)十倍,每名核心弟子的領地僅方圓千里 —— 青瓦小樓擠在連綿的山巒間,最闊綽的也不過占了半座山頭,天地靈氣濃郁程度也遠不及第二洞天世界。
玉兒這批新弟子來得晚,第三洞天里真正鐘靈毓秀的地段,早被老弟子占得一干二凈。
陳玄循著靈氣波動找到玉兒的洞府時,果見洞府外的聚靈陣紋路暗淡,靈氣滯澀得像是結了層薄冰;
子墨的修行地更偏,藏在雜木林深處,相比此前北冥仙府的環(huán)境,這里還要更差。
“核心弟子間的競爭,本就這般激烈! 秋子仙輕聲道,目光掃過遠處爭奪靈草的弟子,“若是嫌資源差,每年都能挑戰(zhàn)老弟子,立下賭約奪領地 —— 宗門向來默許!
層次不同,享受的待遇自然不同。
陳玄二人并肩走過,腰間親傳弟子的玉佩泛著瑩白靈光,惹得不少老弟子駐足觀望。
當有人認出他們是以 “反虛境” 成為親傳弟子時,先前還散漫倚在樹干上的弟子,忙收了姿態(tài)垂手站在路邊;
那名昨日還放話要搶玉兒靈礦的黑臉弟子,此刻縮在人群后,額角冒了汗,連抬頭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 反虛境成親傳,這等天賦,整個宗門數(shù)十屆里也只出了四個,哪是他們能招惹的?
更別說,此前幾個想打壓玉兒的老弟子,此刻得知玉兒的靠山是兩名親傳,腿都軟了。
親傳弟子拿捏核心弟子,本就易如反掌 —— 秘境、殞神之地的歷練,向來由親傳弟子領頭,若是得罪了人,要么沒資格參加,要么去了也只能做最危險的活計,連口湯都蹭不到。
雖宗門規(guī)矩不許親傳隨意打殺正式弟子,可地位上的打壓,已足夠讓人在修仙路上舉步維艱。
陳玄帶著秋子仙走出玉兒的洞府時,十余名老弟子已湊上來拜見,語氣恭敬得近乎謙卑。
他只淡淡點頭示意,指尖一揚,一道淡金光罩便將玉兒等七人裹住,身影一晃,便帶著眾人挪移離去 —— 靈光閃過的瞬間,連空氣中的靈氣都泛起了漣漪。
待他們的身影徹底消失,聚在原地的核心弟子才敢交頭接耳。
黃道吉擠在人群前,見眾人面露敬畏,忍不住捻著袖口笑了:
“你們可知方才那幾位師妹是誰?都是陳玄師兄的道侶!再說了,我陳玄師兄和秋子仙師姐,連親傳弟子廊道都沒闖,直接就成了親傳!”
“沒闖親傳廊道?怎會成親傳?” 人群里頓時炸開了鍋,一名穿灰袍的弟子皺眉,眼中閃過不忿,“怕不是走了內(nèi)部關系,托了宗門高層的路子吧?”
“定然是!不然哪有反虛境跳過考核的道理?” 附和聲此起彼伏,滿是酸意。
黃道吉臉色一沉,聲音陡然提了幾分,震得旁邊的靈葉簌簌落下:“走后門?你們也配質疑?陳玄師兄、秋子仙師姐,昨日考核時一人應對三名親傳弟子,一招之內(nèi)便全橫掃了!”
“什么?!”
“準弟子一招掃親傳?這怎么可能!”
人群中,一名穿暗紫色服飾的少女往前站了站,衣擺上繡著虛空一族特有的星紋圖騰,語氣帶著不屑,“昨日負責考核的是哪幾位?莫不是故意放水?”
黃道吉瞥到她服飾上的圖騰,忽然笑了,慢悠悠道:“巧了,昨日考核的三位親傳,正是滄月師姐、圭劍師兄,還有你族中的天驕‘虛空問道’!
少女臉上的不屑瞬間僵住,臉色 “唰” 地白了,握著劍柄的手指節(jié)泛白,下意識喃喃:“不可能…… 問道師兄乃族中百年難遇的天才,怎會……”
“愛信不信,去宗門打聽便知! 黃道吉話落,故意挺了挺胸,一口一個 “陳玄師兄”“秋子仙師姐”,倒像是與二人交情極深。
這話倒真鎮(zhèn)住了不少人 —— 連虛空問道都能一招擊敗,這兩位親傳的實力,怕是遠不止反虛境。
私下里,那些原本想打壓玉兒的老弟子,都默默歇了心思。
第二洞天的白玉廣場上,靈光一閃,陳玄帶著眾人從絕殤九重樓的挪移陣中走出,玉兒等人剛落地,便忍不住深吸了口氣 —— 這里的靈氣濃郁得幾乎要凝成實質,比第三洞天強了何止十倍。
眾人順著陳玄的目光望去,秋子仙的九幽仙府旁,已多了幾座嶄新的仙府,靈氣正順著洞府的窗欞往里漫。
果不其然,沒過半柱香,鎮(zhèn)守洞天的長老便踏云而來,目光掃過玉兒等人,語氣帶著幾分嚴肅:“親傳領地內(nèi),不可隨意接納外客。”
陳玄上前一步,周身泛起淡淡的天道靈光:“弟子愿立天道誓言,玉兒等人皆是我的道侶,絕無半分異心!
話音落,一道誓言波動降臨,陳玄卻沒有立即身死 —— 這是修仙界最鄭重的天道誓言,若有違背,必遭天道反噬。
長老見了,臉色稍緩,點了點頭:“既立了誓言,便允了。只是她們沒有親傳信物,一旦踏出你的領地范圍,鎮(zhèn)界大陣便會自動鎮(zhèn)壓,這點你需知曉!
陳玄謝過長老,待其離去后,才轉頭對玉兒等人解釋:“第二洞天的鎮(zhèn)界大陣乃上古所設,只認親傳令牌。你們在領地內(nèi)可自由修行,但若想外出,需提前與我言說。”
玉兒等人點頭應下,眼底卻沒半分不滿 —— 能在這般濃郁的靈氣里修行,已是天大的機緣。
她們心里清楚,修仙界從沒有不勞而獲的道理:那些不愿做 “附庸道侶” 的弟子,寧可在第三洞天爭得頭破血流,也不愿受這份束縛,說到底,還是各有各的野心與抱負。
晨光漸盛,透過云海灑在白玉廣場上,陳玄望著身邊眾人的笑臉,抬手召來一道靈光:“入門大典快開始了,咱們該去宗門大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