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時過境遷,眼前之景與往昔已然天差地別。
往昔在渠山作威作福的阮氏等四大霸主,早已在歲月的洪流中被覆滅殆盡,徒留一抹殘痕。
如今,這片廣袤無垠的大地之上,姜氏與龍夏部族的族人分支猶如新生的火種,落地生根,開枝散葉,讓原本四大霸主統(tǒng)治的荒蕪之地重煥生機。
那艘戰(zhàn)船高懸于數(shù)千米的蒼穹之上,仿若一只神秘的巨鳥,時而悄無聲息地隱入綿密厚重的云層,不見蹤跡;時而氣勢洶洶地碾壓著層層疊疊的氣浪,呼嘯前行。
不多會兒,站在戰(zhàn)船甲板上的禁衛(wèi)道兵們,目光齊刷刷地投向下方。
只見曾經(jīng)被四大霸主牢牢把控的爭議區(qū)域,如今竟冒出大片大片的良田,阡陌縱橫間,灌溉用的河渠好似靈動的蛟龍,蜿蜒穿梭于田野之間。
湊近了瞧,不少河渠的河岸還糊著濕漉漉的混黑色污泥,帶著一股新鮮的泥土腥味,顯然是新近才費力挖通,匆匆投入使用的。
“這般鳥不拉屎的貧瘠地界,怎么憑空冒出這么多規(guī)整的良田?” 一名禁衛(wèi)忍不住咋舌,滿臉的不可思議。
“你們快看,那些在田間忙活的凡俗,男女老少齊上陣,一個個臉上都洋溢著質(zhì)樸又滿足的笑容,真稀奇!” 又有人跟著附和,眼神里滿是震驚。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銀一也順著眾人的目光,遙遙望向下方大地。
只見萬頃良田中,凡人們穿梭忙碌,有說有笑,好一幅熱鬧又和諧的勞作圖。
銀一不禁輕聲感慨:“若不是親眼所見,任誰跟我說這兒的情況,我都不敢相信。以往那些犄角旮旯的偏遠之地,凡人百姓過得那叫一個凄慘,大多面黃肌瘦,皮包骨頭,好些部落攏共就幾十上百人,每日只能靠著原始的狩獵勉強糊口,過著茹毛飲血的日子。再瞅瞅這兒,這些凡人不但穿著綢緞,竟還能驅(qū)使弱小妖獸幫忙犁地耕種,真是邪了門兒了!”
“大哥,你仔細感受下那處水澤! 一名身材魁梧、眼神敏銳的高大男子像是察覺到了什么,伸手指向下方距離良田不遠處的一片浩渺水澤。
銀一等人聞聲,紛紛轉(zhuǎn)頭看去。以他們超凡入圣的實力而言,哪怕相隔甚遠,只需稍稍凝神,便能敏銳地感知到那片大澤里隱匿著不下五只先天境的妖物。
這些小妖在他們眼里,就如同螻蟻一般,翻手間即可覆滅。
可對于下方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而言,卻是能帶來滅頂之災的恐怖存在。
“凡人遇上妖獸,哪怕只是最低級的后天妖獸,都得幾十上百部落漢子拿起武器、聯(lián)合起來,才有可能抵擋一陣!
銀一眉頭緊鎖,目光緊盯著大澤不遠處那些專心耕種的凡人,滿心的困惑,“如今這些潛藏在大澤里的妖,不但沒露出半點要吞吃生靈的兇相,怎么連那些凡人看上去都不懼怕這大澤了?”
就在眾人滿心驚嘆與疑惑,交頭接耳之時,下方靠近大澤的十幾畝稻田里,突然一陣窸窸窣窣。
緊接著,一個四五歲模樣、扎著俏皮沖天鬏的小女娃,穿著紅肚兜,像只靈動的小猴子,從稻田里猛地鉆了出來。
這小丫頭鬼靈精怪的,偷偷鉆出稻田后,還不忘朝著仍在埋頭收種的父母扮了個夸張的鬼臉,逗得一旁的老人們哈哈大笑。
隨后,她便邁著小短腿,麻溜地朝著不遠處那波光粼粼的大澤奔去。小孩子貪玩的天性,從古至今從未改變,甭管身處繁華都市還是偏遠部落,只要瞧見水,就跟瞧見寶藏似的,挪不動道。
然而,看到這一幕的銀一等人,心里瞬間 “咯噔” 一下,暗叫不好。
就在小女娃興高采烈地擼起褲腿,跑到大澤邊上,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抓水里游來游去的魚蝦時,大澤深處的水面驟然泛起一道巨大而又陰森的波紋,像是有什么龐然大物正從水底急速游來。
高空中的眾人看得真切,朝著岸邊小女娃迅速逼近的,是一頭體型碩大的鱷魚妖獸,光是那散發(fā)的氣息,就能判斷出是先天境初期的修為。
“妖孽!” 一名黑衣女修見狀,美眸中瞬間寒意四射,她柳眉倒豎,雙指輕輕一捏,一朵閃耀著寒光的梅花劍便在手中憑空浮現(xiàn),劍身嗡鳴,眼看就要隔空朝著那鱷魚大妖激射而去。
不過這動作,卻被隊長銀一抬手攔下:“慢!”
女修被銀一那嚴厲的眼神瞪了一下,頓時一個激靈,瞬間醒悟過來。
此次出行,他們身負重要使命,一切行動都得奉命行事,自己剛剛差點就沖動壞事了。
其實,莫說他們?nèi)缃襁@個高高在上的層次,就算是曾經(jīng)稱霸渠山的那些霸主,向來也只把這些部落人當作隨意驅(qū)使的貨物,又怎會輕易出手拯救。
銀一發(fā)話之后,那些本就滿心不爽、躍躍欲試想要斬殺鱷魚大妖的禁衛(wèi),眼神也瞬間變得冷漠起來,事不關(guān)己地站在一旁。
此時,小女娃玩得正起勁兒,眼睛緊緊盯著大澤邊緣石頭縫里那些機靈逃竄的魚蝦,滿心都是抓住它們的興奮。
沒抓住心儀的魚蝦后,她不僅沒氣餒,反而愈發(fā)來勁,笑哈哈地朝著水更深的地方?jīng)_去,那小眼神里,此刻就只剩下那些飛速逃竄的小螃蟹了,壓根沒留意到前方那道急速逼近的巨大波紋。
銀一等人見狀,默契地放緩戰(zhàn)船飛行速度,就這么居高臨下地冷眼旁觀,像是在等待一場既定結(jié)局的悲劇上演。
“哈哈哈,大魚魚 —— 大魚魚,好吃!” 小女娃被冰涼的湖水沒過小腿時,才后知后覺地瞧見遠處那道愈發(fā)清晰的巨大水紋。
可這小丫頭片子的反應,完全出乎眾人意料,她不但沒被嚇得哇哇大哭,反而興奮得兩眼放光,張開雙臂,嘴里呼喊著,笑哈哈地朝著深水區(qū)的波紋全力沖去。
嘩啦 ——
只見一頭足有前世小箱貨大小、身披厚重黑色鱗甲的鱷魚大妖,猛地破水而出,龐大的身軀大半截都露在外面,陽光照在濕漉漉的鱗片上,折射出冰冷的光。
“噗通!“
鱷魚大妖裹挾著千鈞之力,重重砸回水中,激蕩起的洶涌波浪瞬間將小女娃那小小的身影徹底淹沒。
眨眼間,水中一道巨大黑影如鬼魅般一閃而過,水面上瞬間沒了小女娃的絲毫蹤跡,只剩下一圈圈還在蕩漾的漣漪。
“唉,果然,妖獸吃人是骨子里的天性,改不了的! 女修實在不忍再看,別過頭去,滿臉不忍地低聲嘆息。
“哼! 銀一只是冷冷地哼了一聲,臉上沒有絲毫愧疚之意,抬手就要示意繼續(xù)朝著渠山核心區(qū)域行進。
這時,另一個男子突然拔高音量喊道:“不對,大哥,你們看下面!
銀一本已滿心不耐煩,聽這話,不經(jīng)意間低頭朝湖澤水岸匆匆掃了一眼。
這一眼,卻讓眾人紛紛倒吸一口涼氣,女修更是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眼睛,仿佛不敢相信自己親眼所見之事竟是真的。
“吞噬血肉長大的鱷魚妖,居然會救一個凡俗孩童?還主動把人送到岸上?” 銀一也被這突如其來、違背常理的詭異一幕驚到,向來穩(wěn)固的三觀,像是遭遇了一場劇烈地震。
此刻,下方湖澤岸邊,那黑色鱗甲鱷魚慢悠悠地爬上岸,張開布滿利齒的大口,滿身粘稠、濕漉漉的小女娃正緊緊抱著鱷魚的牙齒,笑得眼睛瞇成了縫,死活不肯下來,嘴里還嘟囔著要繼續(xù)玩水。
這場景,看得銀一等人瞠目結(jié)舌,半天回不過神。
隨后,鱷魚大妖似乎也被小女娃折騰得不耐煩了,朝著周圍稻田粗聲粗氣地吼了一聲。
這吼聲與其說是吼叫,更像是某種奇特的次聲波傳遞,聽起來實際聲響并不大,不然口中掛著的小女娃可受不了。
很快,一對神色驚慌的夫妻和一位白發(fā)蒼蒼的老者,心急火燎地從稻田里沖了出來。
當看到自家女兒兩手抱著 “區(qū)域河神” 的牙齒嬉笑不停,三人又驚又喜。夫妻二人眼眶泛紅,急忙沖到近前,費了好大勁兒才把意猶未盡的女兒小心翼翼地抱下來。
接著,老者朝著睡眼惺忪的鱷魚大妖,畢恭畢敬地躬身行禮,口中念念有詞,似在感恩。
隨后,夫婦二人帶著小女兒,也滿臉虔誠地恭敬跪拜。
鱷魚大妖沒再多理會,甩了甩腦袋,龐大的身軀一個靈活的調(diào)轉(zhuǎn)身形,破浪而入,瞬間沖入深水區(qū),消失得無影無蹤。
隨著被救下來的小女娃被那對夫婦帶走,鱷魚大妖也深入湖澤徹底消失。
而這一幕卻是被高空中戰(zhàn)船上的銀一等九人看的真切。
“事出反常必有妖!”
待得大澤周圍耕種勞作的凡俗離去,銀一轉(zhuǎn)頭對著身邊的女子道,“去,把水里的五只小妖,擒拿上來問話!
先天境的大妖,在一群萬象境修仙者眼中,比之螻蟻也不為過。
“是!
隨著那名女修化為一道流光飛離甲板,俯沖而下,她只是腳尖點在湖水之上,旋即對著湖底深水區(qū)一揮手,只見一張法寶大網(wǎng),張開口,一股龐大吸力瞬間作用在整個大澤之中。
“吼!”
“上仙……”
“大膽,敢侵入我渠山靈氣,擒我根正苗紅的河神!”
“放肆!你們這是在挑釁龍夏!”
一條鱷魚,一只淡水螃蟹,泥鰍,黃鱔,黑魚,都已經(jīng)被女修的大網(wǎng)法寶壓制的身形縮小幾十倍,卻還在不斷掙扎,同時對著眼前可怕女修傳音呵斥。
黑衣女修一招手縮小后的大網(wǎng)法寶便是回到了手中,聽到五只螻蟻這等于言論也是微微一笑,“果然,如大哥所言一般,這等小妖,居然敢對我興師問罪,還敢威脅。”
“嘩——”
好的是,女修并未大開殺戒,拎著大網(wǎng)法寶便是徑直飛回了數(shù)千米上空停靠的戰(zhàn)船上 。
五個先天境小妖,本來還想靠著龍夏一族和姜氏的威名嚇退來敵,可眼前一陣恍惚之后,再次睜眼一看,全都嚇得噤若寒蟬。
強大的敵人居然有九名?
“上仙饒命,饒我等性命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