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林初禾。
他眼睫微微垂下,蓋住了眼底變幻的神色,神情有些黯然。
“是家事。我……有個失蹤已久的哥哥,最近突然又有了線索。”
哥哥?他居然還有個哥哥?
林初禾訝異之余,努力回想了一下。
她對陸衍川的情況雖然知道的不多,但從前的確聽梅彩英提過兩嘴,陸衍川除了早逝的父母,年邁的爺爺之外,家里是有別的親人的。
只是這人好像很多年前就出了什么事,只剩下了陸衍川和賀老爺子。
后來賀老爺子也沒了,按理說,陸衍川就沒什么親人了。
難不成,那個多年前出事的,就是陸衍川的哥哥?
只是具體出了什么事,林初禾也不太清楚。
這么一想,陸衍川的身世的確有些可憐。
家里目前已知的,只剩他孤零零一個了。
她好歹還有媽媽……
這么一想,林初禾心頭不由得軟了軟,暗暗嘆了口氣,試探的問。
“你……如果覺得煩悶,可以和我講。”
“你放心,我沒有窺探別人秘密的意思,我只是怕你憋在心里,影響心理健康。作為醫(yī)生,你可以信任我,我絕不會將你的私事泄露出去!
“當(dāng)然,你也可以選擇拒絕!
陸衍川只抬頭看了她一眼,聲音略顯喑啞地開了口。
“我父母早逝,爺爺也去世了,我所有的親人里,只剩下了我哥。”
“但我哥,在一場戰(zhàn)斗中,突然失蹤了,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在陸衍川簡練的講述當(dāng)中,林初禾漸漸了解到,陸衍川家的情況和她之前聽到的差不多。
他的父親在一次戰(zhàn)斗中英勇犧牲,母親也因為父親的去世悲傷過度,一病不起,不久之后也跟著去了。
爺爺把他和哥哥賀尋之帶大,但在賀老爺子去世之前的幾年,賀尋之也出事了。
當(dāng)時賀尋之已經(jīng)是部隊里的風(fēng)云人物,立過無數(shù)戰(zhàn)功,能力超群。
可就是那一場任務(wù),徹底斷送了他的前途。
當(dāng)時戰(zhàn)斗過后一死多傷,狀況慘烈,加上作戰(zhàn)地形復(fù)雜,之后部隊里又派遣了幾支隊伍前去尋找了好多次,始終沒找到賀尋之的蹤影。
不少有經(jīng)驗的軍官、專家都分析勘察過,高度懷疑人在被敵軍打傷之后,掉進(jìn)了山崖,被野獸拖走,尸骨無存,壯烈犧牲了。
陸衍川雖然一開始不相信,但在親自來回找了幾次真沒找到任何線索后,心也慢慢沉了下去。
這些年,他一直留意那邊的動靜,聯(lián)系了駐扎在附近的戰(zhàn)友,幫忙一起留意著。
可這么多年過去,始終沒有哥哥一星半點的消息。
甚至陸衍川有時都在勸自己,或許是自己抱的希望太多,或許哥哥真的已經(jīng)死了,尸骨無存,再也找不回來了。
就在他慢慢接受這現(xiàn)實的多年后,也就是來高原訓(xùn)練之前的那天,他突然接到了疑似哥哥還活著的線索。
聽到這,林初禾也有些驚訝。
“這么多年過去,居然還能接到線索。如果真能找到你哥,那這是好事啊!
陸衍川沒有搭話,薄唇緊緊抿在一起,神色沒有絲毫緩和。
林初禾語氣一頓。
“你……為什么看起來這么困擾?”
“難不成是你哥哥身體上出了什么問題?生病了,殘疾了?”
之前就有過這樣的例子,戰(zhàn)士在作戰(zhàn)過程中不慎摔落到山底,被人救走。大概是因為摔到了頭腦關(guān)鍵部位的緣故,認(rèn)知和記憶出現(xiàn)了問題,一傻就傻了好多年,加上雙腿骨折沒有及時得到救治,也成了殘疾。
直到多年后的一次意外,他突然恢復(fù)了些當(dāng)年的記憶,托收留自己的好心人將消息遞到部隊里,才驗明身份,證明他就是多年前那個被以為已經(jīng)戰(zhàn)死的戰(zhàn)士。
“如果是生病了或是骨折,這個我或許可以幫忙的,之前我有一個病人就是……”
林初禾沒來得及說完,抬頭忽而撞進(jìn)陸衍川深黑的眸中。
那眼神中,竟透著些茫然和無措。
林初禾恍惚了一下,差點以為自己看錯了。
直到陸衍川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突然問。
——“如果有一天,你發(fā)現(xiàn)自己的親人成了敵方陣營的人,會怎么做?”
林初禾徹底愣住,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所以……他哥哥,倒戈向了敵方陣營?
是大洋彼岸,還是……對岸?
俗話說道不同不相為謀。不管是哪一種,對陸衍川來說,都無疑是一把刺入他胸膛,強(qiáng)迫他割開這段親情的劍。
如果賀尋之真的被找回來,按照法律,他必定要被關(guān)押,被來來回回的審問,要求吐露這些年做過的事,泄露過的秘密。
不光如此,賀尋之的下半生也別想再見到外面的陽光了。
真到了那時候,恐怕陸衍川想見他一面都難。
但如果賀尋之不回來,留在了敵方,那么他和陸衍川就成了敵人,站在了完全不可能和解的對立面。
說不定遲早有一天,他們會在戰(zhàn)場上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