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卿云,你難道敢做不敢當(dāng)嗎,你還是個當(dāng)兵的呢,連這點膽量都沒有嗎,出來和我對峙。〔灰樀某襞,快點滾下來!”
剛剛黃春花人在樓下大廳里,隔著層層樓板,聲音都已經(jīng)很大了。
此刻人到了樓下,那聲音更像是開了擴(kuò)音器,這么一嗓子喊出來,招待所整一棟樓,包括街對面的那棟樓,不少人紛紛打開窗戶,走出門來看熱鬧。
一邊看,一邊指指點點的討論,猜測這個叫林卿云的究竟是什么人。
林卿云站在窗戶邊上,聽著黃春花罵她的這些污言穢語,簡直氣笑了。
也是,她本就不該放過這一家人。
雖然古語說養(yǎng)不教父之過,但宋家這情況,宋世佑應(yīng)該是被這女人帶大的。
孩子養(yǎng)歪了,除了父親有責(zé)任,母親也有很大的責(zé)任。
尤其孩子的觀念都是在成長的過程中形成的,就像林卿云一樣,有些想法都是從小灌注的。
宋世佑想法觀念這么扭曲,這其中必定少不了黃春花的功勞。
好啊,黃春花想找麻煩,那她就奉陪到底!
林卿云將鋼筆放好,轉(zhuǎn)身立刻下樓。
此時的黃春花不知怎的,從招待所的工作人員手中掙脫了出來,又沖到了招待所大廳里。
她正要順著樓梯往上爬,剛到樓梯口,就聽一串腳步聲從樓上下來,由遠(yuǎn)及近。
她每下一階,皮鞋的沉悶的聲音就在樓梯間響一下。
一下接著一下,聲音越發(fā)清晰,仿佛扣在人的心跳上。
黃春花莫名緊張的咽了咽口水,努力打起精神,昂著下巴,裝出一副絲毫不懼的樣子望向林卿云的方向。
即便在被罵了將近十分鐘的情況下,她的步伐依舊是那么穩(wěn),連節(jié)奏都不曾改變一絲。
昏暗的燈光下,黃春花清楚的看著林卿云那張臉,一點一點從陰影中顯露出來。
她依舊是那么美,幾乎沒怎么變樣,冷艷氣質(zhì)甚至勝過當(dāng)年。
黃春花忍不住想起當(dāng)年自己頭一次見林卿云時的情形。
那時的林卿云就已經(jīng)有了遠(yuǎn)超同齡人的穩(wěn)重氣質(zhì),一身軍裝颯爽,五官利落漂亮。
雖然留著短發(fā),卻并不如她想象中那樣像個男人婆,而是帶著一種獨有的果決干脆,美的格外與眾不同。
那也是她頭一次意識到,原來女人不止可以留長發(fā),短發(fā)也可以那么美。
有林卿云在,宋承義那次甚至都沒注意到她。
那是黃春花同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從宋承義眼中看到他對一個人的崇拜和迷戀。
簡直到了瘋狂程度。
她毫不懷疑,就憑借那時候宋承義對林卿云的癡迷,林卿云讓他做任何事,他只怕都不會拒絕。
而她,當(dāng)年就普普通通,根本比不上林卿云。
這些年還試圖模仿林卿云剪過短發(fā)。
結(jié)果剛剪完回去的那天晚上,就被宋承義以一種格外奇怪的眼神數(shù)落了半天,讓她不要把心思都放在打扮自己身上,說她再怎么打扮也沒用,照顧好一家老小才是她份內(nèi)的事。
從那時候起,林卿云就成了懸在她心口的一根刺。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從一開始就輸給了林卿云,可能終其一生也無法超過她。
所以她害怕,她恐慌,她知道林卿云有輕易奪走一切的本事,她生怕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這些,會在林卿云勾手之間煙消云散。
林卿云,早就成了她人生中最大的敵人。
這些年因為照顧一家老小,也因為當(dāng)年宋承義那一句話,她根本不敢打扮自己。
如今一晃多年,她臉上已經(jīng)爬上了皺紋,眼底滿是褶皺。
在外面買菜的時候,甚至經(jīng)常被小孩子喊“奶奶”。
原本以為歲月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人,如今她發(fā)現(xiàn),這個想法是錯誤的。
林卿云就是那個被歲月放過的幸運兒。
黃春花毫不懷疑,她現(xiàn)在勾勾手指,依舊會有大把的男人前赴后繼。
包括宋承義。
光是這一點,就讓黃春花相形見絀,瞬間局促了不少,氣勢弱了一半。
林卿云面色冷冽,穿著軍裝常服,下到最后四階的時候,胸前徽章反出的冷光猛的刺了黃春花的眼睛一下。
如一柄緩緩出鞘的利刃,即便她的鋒利只顯露出了十分之一,也是如此的讓人心驚膽顫。
黃春花忍不住再次吞了吞口水,呼吸都加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