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班杜拉的師兄說出的話語,旁觀的林御再次感受到了震撼和沖擊。
給人治療心理疾病,治療出一個宰了自己父親的殺人犯?
這是哪個世界線的心理醫(yī)生,哥譚阿卡姆瘋人院的那個嗎?
千言萬語在林御心中匯聚出一句感慨……
不愧是『心理學會』啊。
這個組織或許有些許正常人,但是能做到高層,腦子肯定是有非常鮮明的不正常的。
尤其是『班杜拉』……這個一己之力構建了整個『心理學會』評估體系的家伙,腦袋不正常的部分顯然很多。
甚至,在這個沒加入『死亡游戲』的時間點上,他就已經(jīng)表現(xiàn)出了相當不正常的現(xiàn)象了。
這可以排除這家伙是被『死亡游戲』逼瘋了的可能性——這個游戲絕對沒有制造班杜的瘋狂,最多就是被放大了。
而辦公室內(nèi),爭執(zhí)還在繼續(xù)。
“你真的要完蛋了,你不知道嗎?!”
而班杜拉面對副院長、以及自己碩博時期的同門師兄的指責,卻顯得異常冷靜。
“師兄,我其實一直有個疑問,當年我問過老師,老師給我的答案我不是很滿意!
“你是老師最得意的弟子,所以現(xiàn)在我要再拿出來問問你了。”
“師兄,‘心理治療’究竟是為什么存在的呢?”
副院長原本正在氣頭上,被班杜拉這么突然沒由來的一問,卻突然有些無奈了。
“媽的,趙沖……有的時候,我真的覺得你才是真的瘋了!
“你自己剛才不是說了,精神疾病、心理疾病,本質(zhì)上都是疾病,自然是要治療的!
班杜拉搖了搖頭:“并非如此,師兄,我其實看到過一個這樣的觀點……”
“器質(zhì)性的病變、難以忍受的幻覺和幻聽、神經(jīng)異常放電,自然是一種‘疾病’!
“但是更多的是,人類進入了現(xiàn)代文明社會、或者說資本主義社會之后,要求人必須擁有并不存在的‘心理健康’!
“它需要一個人是能夠進行生產(chǎn)、消費的正常人,所以這個人必須要擁有因為工作而產(chǎn)生的成就感、因為消費而產(chǎn)生的滿足感,他需要懂得‘享樂’、追求‘物質(zhì)與精神富足’,這樣才是被社會所需要的人。”
副院長愣了一下,皺起眉頭說道:“歪理邪說,趙沖,你看得文獻也很多,應該知道這個觀點思潮并不是第一次出現(xiàn)了,有很多學派和前輩都抨擊過這個觀點!
“最重要的是,這個說法太過社會學、忽視了患者本身的‘痛苦’——雖然可能沒有器質(zhì)性的病變,但是心理上失控的情緒也是不可忽視的會給每個個體造成痛苦!
“我們作為醫(yī)生,要做的就是關注每一個個體的痛苦,這是我們最應該做的,不是嗎?”
“更何況,我們也沒有要把每一個經(jīng)手的患者都變成那符合社會規(guī)訓的模樣,我們在實際的治療時,關注的永遠是每一個個體!
班杜拉聽著副院長的話語,不知為何,竟然笑了起來。
“是的,師兄,所以你其實也是認同我的,對吧——我們的職責從來不是關注社會的整體,而是……治好我們的病人、我們手上的個體!
“你知道嗎,那個女孩子痛苦的源泉,幾乎全部來源于她的父親——她的父親在她的思想之中,就像是造成一切癥狀的根結、傷口,”班杜拉雙手撐住桌子,“這樣的案例你看過很多吧,你也在臨床干了很多年的,師兄、在這個冀省的精神衛(wèi)生中心,我們旁邊就是那個全國聞名的中學以及無數(shù)它那個模式的效仿者……”
“真正原發(fā)的心理疾病、一個青少年或者成人吃著飯喝著水就患上了不得不被醫(yī)生介入才能緩解的心理疾病的概率有多少?我們的知識和案例都清楚地告訴我們,心理疾病往往來自于‘創(chuàng)傷’!”
“心理治療大部分時間不是內(nèi)科,不需要輸液、點滴,而是外科手術——需要包扎傷口、需要切除腫瘤!”
“而最大的問題就在于,我們作為醫(yī)生,是無法自己切除腫瘤的,必須要讓患者自己去完成這一切!”
副院長聽著班杜拉的話語,眼神中寫滿了震驚。
“你是真的瘋了,趙沖——殺人從來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案,這只會制造更大的創(chuàng)傷!”
“就算按照你的理論,難道這個女孩坐牢之后出來,真正清醒過來冷靜下來意識到自己殺害了自己的父親之后,她還能獲得內(nèi)心的安寧嗎?”
班杜拉搖搖頭:“這是無可避免的、手術留下的疤痕!
“而且我沒有告訴她要殺人、我只是告訴她了‘解決問題’的思路……你也說了,我的上一個患者,只是離家出走了!
“這是她選擇的方法——或許,這也是新的痛苦的開始,但是她已經(jīng)知道該如何戰(zhàn)勝痛苦了!
副院長說不出話來,良久之后他開口道:“我原本是想說,我們一起去取得家屬的諒解、這樣你雖然可能會被停職,但是說不定可以轉(zhuǎn)行政崗,或者你還可以繼續(xù)從事這個行業(yè)!
“但是現(xiàn)在……趙沖,我真的覺得,你應該需要去坐牢——而且,你也需要治療!
班杜拉看著副院長,堅定地開口:“如果最后判決我要去坐牢,我也沒有什么意見,這是我自己的想法!
“人從來不是不可以打破規(guī)則,只是在打破之前,要做好承擔風險的心理準備和預期——只要不是抱著‘或許我能逃脫懲罰’的想法,那么規(guī)則便是可以打破的。”
“但是我不覺得我需要治療——或者說,即使你們試圖用‘治療’把我掰到‘正!姆懂牐膊粫鸬饺魏涡Ч!
“或許,達到師兄你所謂的‘治療’期望目的的唯一手段,是已經(jīng)被廢除的前額葉切除手術。”
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隨后重新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
記憶到此結束。
林御已經(jīng)被震驚到了震撼的地步。
他現(xiàn)在一點也不奇怪,為什么這個禿頂大叔進到了『死亡游戲』之中、接觸到了『心理學會』之后,會構建出一套完整的“潛力評級系統(tǒng)”并且十分認真地擁護這個體系了。
這是完全符合他此刻展現(xiàn)出來的價值觀的行為!
同時,林御也意識到了一點。
在肅清『心理學會』的行動之中,這家伙或許不用先殺掉。
因為,他已經(jīng)隱約想到了,如何用『施雷伯』這個身份、策反掉這個家伙!
班杜拉……或許可以成為施雷伯這個身份在『心理學會』之內(nèi)的第一個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