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誰是主人格、誰是次生人格,林御都很確定,這三個形象之中,苔是唯一一個沒有相信自己的。
所以,要么這小孩子很警惕、要么這家伙很聰明。
雖然外形是小孩子,但這畢竟是夢境之中的“投影”。
林御很確信,這個和現(xiàn)實之中人的形象并非是一一對應(yīng)的。
這個更像是“內(nèi)心靈魂”的投射。
不然他們仨應(yīng)該長得一模一樣才對。
也正因此,即使看起來像是小孩子,心智卻也未必是個小孩子。
自我認(rèn)同有時候本身就會和自己實際的狀況出現(xiàn)偏差。
“接下來還得想辦法搞定這個‘苔’……”
林御思考的時候,他們也已經(jīng)走到了光源的附近。
林御大概估算了一下,和他上次找到木屋的時間差不多對應(yīng)一致。
廿在夢境之中的投影雖然會變化,但是卻也遵循一定的規(guī)律。
就像是從醒來的地方到“光源”處的時間。
這也是一種路徑依賴。
不過這次,光源確實不是一個木屋。
而是一個廢棄的礦洞。
光照的來源,是在礦洞門口搖晃的礦燈。
兩條看起來年久失修的軌道深入其中,洞口處各有一輛銹跡斑駁的礦車。
這讓林御多少有些意外。
上次倆人在小木屋里玩猜拳牌……
林御覺得,就算這次不玩猜拳牌,至少也應(yīng)該是換一種桌游才對。
但是這礦洞看起來也不像是能打牌的好地方。
而且,廿也不在這里。
不過對于這點,林御也沒有特別奇怪。
畢竟林御很清楚……
這次對于廿來說,目的不同。
之前的他只是來調(diào)查自己的,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追進了同一個【副本】里,還付出了某種消耗的【道具】作為代價。
或許他還是不打算殺了自己,但若是手段相應(yīng)的要過激一些,也是合情合理的。
更何況,站在“廿”的視角上,在他開啟“夢境”的瞬間,還存在著眼前的女人不是自己的這種可能性。
如果是那樣的話……
林御覺得換做自己是廿,肯定會把這個橫插一腳的家伙殺了人。
“所以某種意義上,我還是在救這家伙的命呢!
林御想著,徑直走到了那礦洞邊上,摸了摸那生銹而老舊的礦車。
蕨也輕快地走到了他身邊,笑著開口。
“嚯嚯,真是越來越像是‘陷阱’了呀!
“不過我還是覺得,或許進去看看是個好主意。”
藻卻提出了不同的意見:“如果你要冒險我沒意見,但是我們不能帶著苔一起冒險!
“蕨,在外面我可以為了你去試試和『三階』搏殺,但既然這里是‘夢境’、是某種意識和靈魂層面的世界……我不能冒這個險!
藻說著,林御悄悄地看向了苔。
兩個人的意見分歧了——這也算是“人格分裂”的經(jīng)典事項了。
如果一個身體里住著兩個靈魂,總會有分歧產(chǎn)生。
畢竟從“人格分裂”的成因來說……如果一個人對萬事萬物的看法都沒有“自相矛盾”的一面,他對自己的一切將要作出的決定和目前的境遇都十分滿意、認(rèn)為自己過去的決策沒有什么值得好后悔的,是很難產(chǎn)生人格分裂的。
大部分人格分裂,都源于“創(chuàng)傷”后的自我保護機制。
即使十分幸運地兩個人格大部分時間可以和諧相處,但總歸是會有分歧的時刻。
而現(xiàn)在的“分歧”是蕨和藻之間產(chǎn)生的……
所以他們最終會如何行動,林御猜測,或許是由那個疑似“主人格”的苔來決定的。
但出乎林御意料的是,苔并沒有說什么。
這個看上去像是兒童般的小家伙只是沉默著,和林御一樣注視著都不相讓的藻和蕨。
“是因為我在場所以不想或者不敢表達自己嗎……”
林御往較壞的可能性上思考著。
“不過,如果往好的一方面想,現(xiàn)在畢竟都是意識體和靈魂投影的形式,所以……也不需要達成一致才能行動!
“也許是基于這一點,這個‘苔’才選擇放任的!
林御思考的同時,果然藻和蕨也開始保持著分析行動了。
“我要去別的地方轉(zhuǎn)轉(zhuǎn)了,即使要去這個礦洞,我也要最后進去!
藻說完把苔放在了地上:“如果在我回來之前,蕨還是要去礦洞……那你不要跟著蕨走!
苔依然沉默,只是敲了敲自己的面具。
“噠、噠、噠!
三聲塑料的脆響,林御也不知道這算是答應(yīng)還是什么。
但藻心滿意足地站了起來,似乎是得到了肯定的答復(fù)。
他朝著別的方向走去。
蕨看著徑直離開的藻,對著他的背影喊了起來。
“我知道你謹(jǐn)慎——但是別忘了,現(xiàn)在我們現(xiàn)實之中的身體,恐怕在失血的狀態(tài)!
“時間并不站在我們這邊!
已經(jīng)走出去有一段距離、身影即將消失在黑暗中的藻沒有說話,只是高高地舉起了右手握拳又打開,似乎也是對蕨的某種回應(yīng)。
“不愧是自己和自己交流,真方便和默契!
林御看著這一幕,再次感慨。
不過這次,即使作為“局外人”,林御也能察覺到……
蕨和藻之間,似乎達成了某種微妙的和解。
“看來,我們要在這里等著咯!
林御依靠在礦車上,他敲擊著礦車的邊緣,對著蕨淡淡說道。
蕨點點頭:“雖然我不覺得這里真的是陷阱,畢竟太明顯了、那個和我們正在交手的家伙和他的貓,恐怕也沒有這么無聊。”
“以我之見,這里恐怕真的是我們離開的關(guān)鍵——但既然藻想多轉(zhuǎn)轉(zhuǎn)探索下別的可能性,我也不攔著他!
林御看著蕨,開口道:“因為你需要藻的戰(zhàn)斗力,以及……你也在懷疑有沒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離開這個夢境的‘關(guān)鍵’在別處!
蕨頷首。
“哎呀,草……真是冷靜又聰明,這些特質(zhì)都和我有些重疊了啊!
她笑著說道。
“或許吧,不過我還是不認(rèn)同他,”林御說著,撐著礦車生銹的拉桿站直了身子,“我也不認(rèn)同被他說服的你!
“你們兩個都太保守和謹(jǐn)慎了,這種極端情況下,謹(jǐn)慎就是猶豫、保守就是怯懦——這都是算計我們的人樂意看到的!
林御說著,上前一步,一把抱起了沉默的苔。
同時,他向后踢腳,蹬開了礦車的拉桿!
剛才他坐在礦車上,便是一直在默默研究這礦車的結(jié)構(gòu)——尤其是在找怎么啟動這礦車!
隨后,他抱著苔向后仰倒,栽進了這矮小礦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