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
穆連城垂眸靜默了許久,最終只吐出這三個字。
紀茗心看著他異常沉靜的側(cè)臉,心頭一片酸澀。
因為定北王府的處境,他自小便被困在盛京,沒有辦法跟親人團聚。
現(xiàn)在,親生父親去世了,他卻連悲傷的功夫都沒有,就要馬不停蹄去處理北疆的戰(zhàn)事。
紀茗心伸手撫上穆連城的臉,年輕男子的肌膚觸手溫潤,她微微笑道:“說什么對不起呢,我們是夫妻啊!
“我總覺得對不住你,憑你的本事,不管去哪里都會過的好的,可惜嫁給了我!
紀茗心嘆了口氣:“人生在世,怎么可能事事順心如意,就算沒有你,我八成也逃離不了這些,你就別往自己身上攬了!
老侯爺那樣的人精,怎么可能真的放過她呢?
還有小舅舅。
不管為了什么,她終歸會回到盛京。
可如果嫁的不是穆連城,她的日子怕是連現(xiàn)在都不如。
穆連城沒有說話,紀茗心只得問:“你打算什么時候出發(fā)?”
“我出城的時候已經(jīng)將情況跟蕭凜說了,他應(yīng)該不日就會登基!
穆連城沒有回答紀茗心的問題,可紀茗心卻能明白。
北疆還在打仗,送信回來已經(jīng)耽擱了這么多天,穆連城自是越早出發(fā)越放好。
她沒有問別的:“你明日就出發(fā)吧,既然小舅舅會登基,那盛京怕是也不會再有什么變故了。我自保是沒有問題的,你不用擔心!
見穆連城臉上浮現(xiàn)愧疚,紀茗心不等他說話,又繼續(xù)道:“別覺得愧對我,你去邊疆是去打仗,又不是享福去了。反倒是我,在盛京好吃好喝,日子不知道又多舒服!
穆連城被她的話說笑了,輕輕幫她理了理鬢邊散亂的發(fā)絲,輕聲道:“我真不想這個時候離開,你才剛生了孩子。”
“要不是剛生了孩子,你以為我會讓你一個人走?想擺脫我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你安心走就是,以后上位的是小舅舅的話,我們總能占點便宜,帶等孩子大點,我們就都會北疆,到時候天高地闊,愛做什么就做什么!
穆連城不曾想她竟然將以后的日子都想好了:“就算上位的是蕭凜,怕也不行!
“那就把兵權(quán)交出去吧,這世上沒有永遠的權(quán)勢,與其讓穆氏子孫代代這樣帶著鐐銬一般無法掙脫,何必還要將兵權(quán)攥在手中呢?”
這件事紀茗心已經(jīng)想了很久了。
穆連城苦澀道:“你以為穆家人沒有想過嗎?可怎么交?交出去以后王府會是什么下場?更重要的是沒有穆家也會有別人,北疆終究要有人守的。”
穆家人世代守護北疆,固然是為了保住王府的權(quán)勢,可又何嘗不是為了百姓?
這是一件大事,一時半刻說不清楚,但見穆連城的思緒已經(jīng)被自己轉(zhuǎn)移,不再想著王爺?shù)氖铝,便道:“這是以后再說,你現(xiàn)在跟我說說這幾日盛京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我還以為你不準備問呢!蹦逻B城笑了一下,“蕭凜果然將皇上中蠱的事情扣到了平王的身上,平王被逼急了,大概也清楚,不管皇上醒不醒的過來,他都是沒有機會的,于是果然發(fā)動了叛亂。”
紀茗心想起平王那一副儒雅的樣子,哪怕是那日跟穆連城爭鋒相對,面上也沒有露出一點氣急敗壞,“真是難以想象平王那樣的人也會有被逼急的時候。”
平王最擅長的就是隱忍,雖然是皇上的長子,可因為生母出生低,便一直沒什么存在感。
先太子在的時候自然沒有什么事,先太子倒了以后,還有一個出盡風頭的宣王。
也就是這一年的間形勢急轉(zhuǎn),宣王落敗,他才有了出頭的機會。
可這也要得益于皇上的制衡之術(shù)。
皇上自己喂大了平王的野心,讓他覺得皇位觸手可得,可卻在這個時候空降了已給皇后嫡子。
平王不發(fā)瘋才怪。
“其實他也不算全然無辜,蕭凜拿到了他跟南疆人交往的證據(jù)!
紀茗心沒想到還有這樣的事:“不是栽贓?”
穆連城聞言笑出了聲:“原來你的小舅舅在你心中是這樣的人嗎?不過那證據(jù)我看了,沒有問題。”
紀茗心也覺的自己的想法有失偏頗,不過小舅舅在她的心里,確實不是什么純良的人。
身處奪嫡這樣的風暴中,栽贓陷害算什么?
而且這事也不怪她這樣想,實在是……
“平王腦子被狗啃了嗎?他可是大夏的王爺,為什么會跟其他國家私通呢?這對他有什么好處?”
這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墻,做過的事總會留下痕跡,跟外敵私通,只要被發(fā)現(xiàn),可就是抄家滅族的罪。
前面還有宣王那樣一個典型的例子,平王圖什么呢?
穆連城黑沉的眸子有些晦暗:“還能圖什么?他很清楚,沒有足夠強大的實力,他永遠都不可能坐上那個位置!
連他跟紀茗心都能很早就分析出來,皇上無意平王,難道他自己會不知道。
紀茗心心中暗嘆,所以家里有皇位要繼承到底有什么好?
“后來呢?我聽白菱說蕭長嬴帶著人進了王府?”
穆連城點頭:“蕭長嬴很清楚平王府沒有勝算,可他又阻止不了平王,去王府也不過是做個樣子,并沒有傷人!
紀茗心卻品出了其中的不同:“既然這樣,為什么要放白菱來這里?”
天知道她這幾日有多擔心。
“城內(nèi)總歸是不安全,那夜之后就戒嚴了,蕭長嬴大概只是不想白菱出事,想讓她離開盛京躲一躲吧。”
紀茗心總覺得哪里不對,可又說不出來。
“然后呢?”
“后來啊,禁軍有人向蕭凜投誠,蕭凜一邊應(yīng)對平王,一邊為皇上找解藥,皇上便醒了!
紀茗心眼皮一跳:“皇上是自己醒的?”
“嗯,平王叛亂的第二日吧,醒來的時候,神志看起來也是清醒的,當場痛罵平王是亂臣賊子,并下旨封了蕭凜做太子,當天夜里就駕崩了。”
紀茗心打了一個哆嗦:“駕崩?”
她聽著穆連城輕描淡寫的話,很難想象著其中的兇險。
她一點也不相信皇上是自己醒來的。
穆連城的關(guān)注點卻顯然不一樣:“嗯,駕崩了,不過你剛剛生完孩子,要在家坐月子,不用去參加皇上的葬禮!
紀茗心:“……”
皇上死了,你關(guān)注的卻是坐月子可以不用參加葬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