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錚喘著怒氣反駁：“犬子若是死在戰(zhàn)場上，我自然無話可說，我也從未否認過歷代定北王的功績，世子何必混為一談？”
穆連城也滿臉怒氣地想要說什么，紀茗心拉住了他，轉(zhuǎn)頭問王錚：“王大人是說令公子戰(zhàn)場抗命做的對？”
王錚梗著脖子道：“誰知道這事是不是真的？”
“當時在場的人可不在少數(shù)�！奔o茗心悠悠道。
“那些都是定北王府麾下的人，還不是世子妃說什么就是什么�！�
穆連城怒氣匆匆想要出手打人的模樣，紀茗心死命拉著人：“王大人慎言，北疆有皇上派去的監(jiān)軍和將領(lǐng)，還算不上是定北王府的一言堂�！�
王錚卻顯然不認：“總之，世子妃若拿不出令人信服的證據(jù)，我便要向皇上討個公道�！�
紀茗心壓下想要奮起揍人的穆連城，對著王錚露出笑意：“照王大人這么說，當時滿校場的人證不能信，情況緊急，自然也沒有其他的證據(jù)……”
王錚面上露出得意的笑，正要說什么，紀茗心卻轉(zhuǎn)而道：“不過既然王大人一定要一個令郎該死的證據(jù)，我這里倒也不是沒有�！�
說著她看了穆連城一眼，穆連城伸手從胸口掏出一個冊子，在王錚面前揚了揚：“你不是要證據(jù)嗎？如你所愿，這上面的東西足夠王隆死個百八十回�！�
他雙手將冊子遞給元啟帝，元啟帝一開始也有些好奇，打開隨手翻了翻，面色便嚴肅起來：“這東西……”
穆連城回道：“是從漠北那鐵礦附近的部落管事的帳中收出來的。”
紀茗心其實早想過王隆的事情要怎么解決，卻沒有想到事情就是這么巧。
在琪琪格那里找到的賬冊里，竟然有王隆。
涉及私下交易兵器，王隆便是已經(jīng)死了，王家也不可能從這件事中摘出去。
紀茗心甚至敏銳地從現(xiàn)在的朝政大局中看出，這件事甚至有可能牽連到宣王府。
她隱約覺得皇上一直在等的那個對宣王府動手的機會，或許就是要來了。
皇上捏著冊子的手越來越緊，王錚顯然對此事也不是一無所知，他只聽到鐵礦兩個字，面色就變了，冷汗?jié)u漸從額間滲了出來。
皇上終于將冊子翻完，在手中掂了掂，才轉(zhuǎn)頭問穆連城：“這上面的人，你怎么看？”
穆連城和紀茗心私下探討過，上面大多是零星的小筆交易，真正大宗的交易并沒有太多，但王隆的那一筆就是其中之一。
這冊子顯然并不是真正的賬冊，其中的賬目也是經(jīng)過篩選的。
但對穆連城和紀茗心來說，這并不重要。
對方的目標是宣王府，剛好，紀茗心也看宣王府不順眼。
其實王家若是不這么作死，穆連城也不會在現(xiàn)在將賬冊拿出來。
定北王府一直都不愿意卷進奪嫡之爭，他不想讓著冊子成為宣王府倒臺的導火索。
可惜，宣王府跟這樣蠢的王氏結(jié)成了姻親。
穆連城無所謂道：“我不怎么看，反正東西交給您了，您看著辦吧�！�
穆連城事不關(guān)己道，說完，他又添了一句，“賬冊真假我不知道，但王隆身邊的人我回來的時候一起帶回來了，都審過，證明其中記錄的交易屬實，人和證詞我會盡快移交給錦衣衛(wèi)�！�
這事其實本該大理寺辦理，但穆連城想的很周到，最后可能牽連到宣王，還是錦衣衛(wèi)辦案更順手。
眾所周知，錦衣衛(wèi)是皇上手中的刀，不管做什么都是皇上的意思。
他笑呵呵地看著王錚道，“不過東西去了哪里，我就不知道了�！�
王錚看著他的眼神目眥欲裂，卻一個字都不敢說，因為皇上還什么都沒說，他不應(yīng)該知道。
紀茗心看著剛剛還振振有詞狡辯的人變得啞口無言，心里痛快了很多。
皇上沉默了片刻，下了決定：“這賬冊，事關(guān)重大，既然是你帶回來的，你就有責任查實其真假。你說讓錦衣衛(wèi)辦理考慮的也周到，朕任命你為錦衣衛(wèi)同知，給朕好好查個清楚。”
穆連城愣了一瞬，并不想接這個燙手山芋，可知道皇上的話既然已經(jīng)說了出來，就是金口玉言，絕不可能收回。
只好領(lǐng)旨謝恩。
王錚沒有想到事情會有這樣的轉(zhuǎn)變，呆滯地站在那里，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在事情公布之前，他甚至不能自辯，更不能求情。
“皇上……”他不知該說什么，只能無措地叫道。
元啟帝失望地看著他：“朕以為王隆便是沒什么能耐，也能分得清是非輕重，朕終究還是高看了你王家人，即日起，王家所有人暫停職務(wù)，配合錦衣衛(wèi)調(diào)查，若有不從，與謀反同罪�！�
謀反，是要誅九族的。
王錚呆呆地看著高高在上的帝王，不知道事情怎么突然之間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紀茗心心中感慨，要說冷血無情，開口就斷人生死，還得是皇帝。
王錚失魂落魄的退了出去，穆連城也趁機想拉著紀茗心一起走。
被元啟帝眼尖地看到了：“朕說讓你走了嗎？”
穆連城摸了摸鼻子：“那個，皇上您還有什么事？”
“沒事不能留你吃個飯？朕記得你以前可是賴在皇宮不愿意走，借口從宮中的御膳好吃到宮中的美人好看，找了個遍，現(xiàn)在娶了媳婦兒就不愿意待著了？”
“皇上，”穆連城氣急，“那都多久前的事兒了�！�
那時候他還不足十歲，在外面一年到頭被刺殺，雖然有人保護，也頗覺得不耐煩，只有待在宮中的時候，能安穩(wěn)一些。
只是這話又不能明著跟皇上說，只能找各種借口。
元啟帝卻突然有些惆悵地嘆了口氣：“你長大了，是好事，可也未必全是好事。成家立業(yè)，有你父王替你撐著，你暫時是不用去北疆了，但也不能荒廢掉。”
他對著穆連城鄭重道，“錦衣衛(wèi)如今也有些不像樣了，朕對你，寄予厚望啊�！�
穆連城聽著這話，心頭一顫，單膝跪地：“臣，必不負陛下所托。”
元啟帝感慨道：“不知不覺朕也老了，還記得當年你父王去北疆的時候也曾這么對朕說過，這些年他從沒有讓朕失望過。反而是朕，做的不夠好�！�
穆連城垂頭沒有說話，其實這些年，不管是他還是定北王，都沒少被人質(zhì)疑。
可定北王府就處在那樣一個位置上 ，無論如何都躲不開這些。
元啟帝或許做的不夠好，但他至少沒有讓定北王府腹背受敵。
光憑這一點，穆連城心中還是感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