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被她這樣的眼神看著,心里突然有了決斷,比起一個原本就跟自己不和的兒媳,顯然是這個無依無靠的孫女兒更值得扶持。
她看著高氏淡淡道:“我老了,也沒什么明鑒,只知道不管怎么說,沒有讓茗丫頭平白被污的說法。后院的這些話總不是無故來的,你既然說自己冤枉,那這事就交給你自己來查,你若是能查個水落石出,洗清兩人的清白最好,若不能,那也怪不了別人!
高氏心里發(fā)苦,知道這件事不好查,卻不得不接下。
老夫人雖然沒有向著她,但也算給了她機會,這事如果交給別人,才更糟糕。
紀茗心對此也沒有異議,這本就是她想要的結果。
高氏為了自己和兩個女兒,也不能背這個鍋,所以只能盡力去查。
紀茗心對老夫人說了一番感激的話,老夫人讓她別放在心上,祖孫二人言談親密,倒真有幾分其樂融融的景象。
不一會兒高氏告退,紀茗心也順便跟著退了出來。
出了老夫人的院子,高氏回頭看紀茗心,心中終究有那么幾分不甘:“姑娘明明知道事情跟我無關,卻非要把臟水潑到我的頭上,是我哪里得罪了姑娘嗎?”
紀茗心像是被嚇到了一般,捏著帕子抿唇輕聲道:“我……我不知道夫人在說什么?難道后院不是夫人管的?”
總之一句話,既然管著家事,那后宅但凡有事,就脫不了關系。
高氏見她表面上畏畏縮縮,說出的話卻半點不含糊,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不來又下不去。
她冷聲道:“倒是我小看了姑娘。”
紀茗心正要說什么,紀雪心突然沖了過來,對紀茗心惡狠狠道:“你這個掃把星,一回來家里就沒有好事,如今連累我娘!
紀云心緊隨其后走過來,她有些著急地拉住紀雪心:“雪兒,別亂說話,不得對大姐姐無禮!
紀雪心剛聽說了母親因為紀茗心受祖母責備的事,正在氣頭上,哪里拉得住?
甩開她的手,脫口道:“我說了又如何,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也配讓我道歉。你還真以為能嫁到王府去當世子妃?若不是三姐姐不愿意,這婚事能輪得上你?更何況如今外面滿大街的人都在說王府世子不滿意你,說不得什么時候,這婚事就換了人呢。我看二姐姐都比你強!
紀茗心被這么說,也不見生氣,面上仍是淡淡的,甚至帶著幾分怯弱,她微微瞇了下眼,聲音輕軟道:“多虧六妹妹提醒,不然我還不知道是這么回事,原來圣旨上寫的不是要嫡長女嗎?三妹妹當真是品行高潔,竟然看不上定北王府的世子爺……”
“大姑娘”
紀茗心的話還沒說完,高氏已經聽的驚心動魄,尖叫著打斷。
紀云心不滿定北王府世子這件事,大家都心知肚明,畢竟名滿京城的紈绔子弟,誰會愿意嫁?
但知道歸知道,這種事情怎么能說出來,別說定北王府她們得罪不起,這更關乎圣旨。
說的嚴重一點,這是對圣旨,對皇上的不滿。
高氏一顆心提到了嗓門,連忙道:“雪兒年紀小,不懂事,信口胡說,還請大姑娘別跟小孩子一般計較!
紀雪心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眼神閃了閃沒有再開口。
紀茗心看著她輕笑道:“怎么會?我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哪里敢跟六姑娘這樣的人計較,六姑娘連圣旨都敢不滿,皇上指婚的人選想換誰就換誰,更敢給定北王府塞個庶女去做世子妃,我真是孤陋寡聞,還是頭一次聽說這樣的事呢!
她說的不疾不徐,聲音卻十分清晰,周圍的婆子丫頭都聽的清楚。
高氏恨不得上前去將她的嘴捂上,連一向清高,不愿多話的紀云心也著了急:“大姐姐,雪兒她并不是這個意思,你不要曲解。”
紀茗心挑眉看她:“曲解?剛才那話也不是光我一個人聽到了,要不讓大家說說,六姑娘是什么意思?我也想問問清楚呢,這圣旨賜婚究竟賜給誰的?這婚事,可是三姑娘不要的?”
紀云心張了張嘴,終究沒敢出聲,她發(fā)現(xiàn)論口舌,自己根本不是這位大姐姐的對手,一不小心,就要落入對方的圈套。
事關婚事,她不敢有半點大意。
高氏算是看明白了,這位大姑娘看著柔柔弱弱的,可卻是個半點虧都不吃的人。
今日的話若是沒個交代,她敢將婚事推回來。
她顧不得別的,咬著牙解釋:“婚事自然是大姑娘的,圣旨上寫的明明白白賜婚世子的嫡女,大姑娘是咱們長房的年紀最大的,長幼有序,怎么也輪不到三丫頭!
說罷,她瞪了紀雪心一眼,“成日里口無遮攔,你知道些什么,就亂說,還不快給你大姐姐道歉。”
紀雪心說完心里就后悔了,如今見母親為了自己給紀茗心低頭,心里憋屈的很,終究不敢再亂說話,低著頭不甘不愿地說了一句:“對不起,大姐姐,我剛剛是胡說的,你別跟我計較!
紀茗心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沒關系,只是六姑娘那些話,我聽到也就罷了,別人聽到,再像昨日的事那樣嚷嚷起來,可就麻煩了!
她說完看著高氏嘆了口氣,有些自傷道:“瞧我說些什么,六姑娘是有親娘護著的人,怎么會跟我一樣?自然不用擔憂這樣的事!
說來說去,她又將話繞了回去,今日的這些話若是事后一絲封都傳不出去,那昨日的事是怎么一夜間傳得滿府皆知的?
高氏從沒有這樣頭疼過,事情不好查,這位大姑娘更是不好糊弄,自己該怎么辦?
紀茗心說完話告辭離開了,走前她回頭笑語嫣然道:“夫人,你的時間不多,我殺人逼死人這種話若是傳到外面去,那可就別怪我拉著你一起了。”
她的話語輕柔,眉眼都帶著笑意,高氏卻無端覺得有股冷氣從尾椎骨竄上脊背。
紀茗心離開后,紀雪心才敢再開口說話:“娘親,她剛剛是什么意思,是在威脅你嗎?”
高氏回過神來,拉著女兒的手,半晌才道:“以后別去招惹她!
紀云心憂慮道:“娘,這些謠言來的莫名其妙,我看祖母讓您查,是護著大姐姐的意思,查不出來,您就得背謀害原配嫡女的名聲,您如今有頭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