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姝只覺得眼眶有些酸,她閉了閉眼,壓下澀意,輕輕勾唇道:“兒臣明白了。”
“父皇很少跟兒臣提到母后。”她看著景皇,眼中帶了些期待,“父皇可以跟兒臣說一說母后是什么樣嗎?”
沈皇后離世時她還只有五歲,雖然已經(jīng)記事,可母后的突然離世對她打擊巨大,她突發(fā)高熱,足足在榻上昏睡七日,醒來時,許久事情便已經(jīng)模糊在記憶里了。
母后的模樣,與母后相處的細節(jié),已經(jīng)都變得模糊。
景皇沒有多少意外,點了點頭答應,“好,朕就給你說說你母后!
他緩緩靠在太師椅上,那雙浸潤了滄桑的沉穩(wěn)眼眸染上了懷念之色,聲音也變得低沉:
“你母后是朕這輩子見過最特別的女子!
“她跟所有的景國女子都不一樣,她總是有很多驚艷朕的想法,她的所思所想與其他女子截然不同,她不覺得女子該屈居男子之下,她覺得男女應該平等……”
景皇緩緩說著,思緒不由得回到當時第一次聽到沈云菱說這句話時的畫面。
他當時只是先帝諸多兒子中最不起眼的一個,他住在偏僻冷清的宮殿,一身華服的沈云菱來尋他,拉著他隨意坐在廊下,用那雙淺棕色的眼瞳看著他,說:
“我想改變這個朝代,晏七,你愿意跟我一起嗎?我希望有一天女子不必再屈居于男子之下,只仰靠著男子生活,我希望有一日能看見男女平等的盛景……”
那時淺金色的夕陽穿透云層如同彌散的星點一般落在沈云菱身上,一瞬間,沈云菱好像在發(fā)光。
也許就是那一刻,他深深愛上了沈云菱,不僅是愛,更多是仰望。
哪怕后來成為九五至尊,他依然習慣性的仰望最心愛的女人,一次次的妥協(xié),一次次的做那些他不想做的事,都是為了達成他們共同的目的。
他覺得,若不是沈云菱離開的太早,恐怕景國不會走到這一步。
說起來,也是他沒用。
沒能做到她所期待的。
晏姝安靜的聽景皇說起生母的往事,平靜冷淡的眼眸中泛起一圈圈的波瀾。
原來她的母妃,竟然是這樣一個奇女子嗎?
所以上輩子父皇在臨死前問她是否愿意做女帝,也是因為母后嗎?
晏姝有些恍惚,她不由得的想,若是母后還在,景國是否還會是現(xiàn)在這般腐朽的模樣?
景皇說了許久,才端起茶盞抿了一口,結(jié)束了這一次的回憶,他道:“以后有時間父皇再跟你說說你母后進宮前的事。”
看出父皇臉上的疲憊,晏姝應聲,“父皇,兒臣的確想讓謝斂做兒臣的駙馬!
景皇愣了一下,沒想到她能這般大方的說出來,失笑道:“又想要父皇給你們賜婚?”
“嗯!标替c頭,水光瀲滟的眸子里閃過一絲笑意,“勞煩父皇費心讓欽天監(jiān)挑一個好日子。”
景皇滿口答應,“再快也要等到明年,朕瞧著謝斂對你也算用心,雖然他身份特殊,但這些阻礙都有辦法解決。”
晏姝笑著應下。
景皇想到什么,臉上多了幾絲古怪,“姝兒,既然你已經(jīng)決定讓謝斂做你的駙馬,那你后院那幾個人……”
晏姝淡淡道:“父皇,兒臣的后院目前只有一個楚星河!
景皇瞪大了眼眸,“風鳴、雷炤,還有司空家那小子不是你的人嗎?”
晏姝沉默了一下。
他們的確是她的人,但并非是那種關(guān)系。
景皇低聲道:“父皇可聽說了,當初司空家那小子為了進長公主府連倒夜香這種活也愿意干,姝兒,他對你這般情深義重,你也好歹給他一個側(cè)君的名分!
司空默那是為了接近她。
晏姝心中暗道了句,面上笑道:“兒臣會好好考慮的!
景皇欣慰的笑了,語氣帶了些揶揄,“也不知道朕什么時候能抱到小孫子。”
晏姝聞言眼眸卻微微一黯,上輩子父皇病發(fā)的很突然,起初毫無征兆,可一夜之間卻突然倒下了,太醫(yī)沒有驗出任何毒的存在,只能診斷為不治絕癥。
她已經(jīng)暗中派影衛(wèi)去尋找江湖中的神醫(yī),太醫(yī)診不了,就讓江湖郎中來診,她絕對不會眼睜睜看著父皇出事。
晏姝戌時三刻才離開御書房,她剛走出宮道,又被一個小太監(jiān)給攔住了。
晏姝神色冷淡的看著攔路的小太監(jiān),小太監(jiān)垂著頭,聲音又細又尖,“長公主殿下,有人想見您一面。”
晏姝看著小太監(jiān),輕笑一聲,“帶路吧,本宮也想見一見鳳答應!
那小太監(jiān)一僵,低垂頭的驚訝的抬起,滿是不敢置信。
長公主怎么知道要見她的人是鳳答應?
晏姝沒有理會小太監(jiān)震驚打眼眼神,兀自抬步走向清靜殿的方向。
清靜殿在景皇宮最偏僻之地,暗中有影衛(wèi)跟隨,晏姝并不擔心會鳳綰會對她做什么。
一路來到清靜殿外,還未入宮門,晏姝,便聽見里面?zhèn)鱽磬须s的動靜。
似有女子的哭泣聲、摔砸東西的聲音,晏姝面不改色,并不同情這些人。
被打入清靜殿的后妃都是犯過大錯的,作惡之人自食惡果,是再尋常不過的事。
晏姝跟著引路的小太監(jiān)一路來到清靜殿一間還算干凈的廂房,小太監(jiān)將門打開,垂頭道:“殿下,到了,鳳答應就在屋里等著您!
冷宮的用度少的可憐,屋內(nèi)只點著一根蠟燭,微弱的燈光照亮了方寸之地,鳳貴妃的臉在燭火之下,顯得格外陰森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