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難道不知道,皇帝是個多情種?”太后蒼老的聲音帶著淡淡的輕諷,“除了早死的沈云菱,皇帝最寵愛的便是那個鳳氏,你以為他寵了鳳氏這么多年,當(dāng)真只是因為鳳氏將晏姝養(yǎng)在膝下嗎?”
太后抬起那雙滿是滄桑的渾濁眼眸,淡淡道:“皇后,你要知道,在一個男人心里,他的女人遠(yuǎn)比子女要重要的多。”
楚皇后不知想到什么,溫柔的神色僵了僵,那一瞬間的凝滯,竟有幾分扭曲可怖。
“臣妾明白了。”楚皇后微微垂頭。
太后見她這副模樣,長嘆了一口氣,“這么多年,你還不知道皇帝喜歡什么性子的女人嗎?他最不喜的就是你這般溫柔順從的女子!
“一個離經(jīng)叛道的沈云菱,他捧在了心尖上,連沈云菱的女兒他也放在了心尖上!
“而鳳貴妃雖然性子急躁沖動,但她生的美艷撩人,身上帶著一股驕矜的傲氣最是吸引男人。上一回她被皇上禁足,不過是耍了一個狐媚手段,就讓皇上解了她的禁足,淑薇啊,這些你怎么都學(xué)不會呢?”
這一番話落下,楚皇后溫柔的笑意僵在了臉上。
她掩在袖中的手死死掐著掌心,努力想要牽起唇角微笑起來,卻如何也笑不起來。
她站起身對著太后福身,聲音有些晦澀,“母后恕罪,是臣妾無用!
“你對哀家說這些有什么用!碧蟛粷M的看著她,“只要鳳貴妃一倒,晏琮便沒了被立為儲君的希望,到時候晁兒的贏面是最大的,淑薇啊,只要你能多討得皇帝一點歡心,這皇儲之位就是晁兒的囊中之物了!
楚皇后一直垂著頭,沉默的聽著太后的話。
待太后說完,她才輕聲應(yīng)了一句,“臣妾明白了!
太后靠在軟枕上眼皮落了幾下,面露倦色,她抬手?jǐn)[了擺,“哀家倦了,你先回去吧!
“皇帝那兒這會兒正是需要人安慰的時候,你親手做幾樣皇帝愛吃的送過去!
“什么話都能說,但不能提鳳氏,明白嗎?”
楚皇后屈膝行禮,輕聲應(yīng)下,“是!
她垂著頭,看不清神色,只瞧見溫柔的眉眼,往下是一片漆黑的陰影。
慈安宮外,流景扶著楚皇后往鳳棲宮走。
“流景,皇上這個月來了本宮這兒幾次?”楚皇后突然開口。
流景愣了下,看見楚皇后淡漠的神色,心里一跳,猶豫著答:“……一次,這個月皇上政事繁多,鮮少來后宮,也沒有去旁的娘娘那!
“他何時政事不多!背屎笊裆珱]有什么變化,語氣淡淡的,“那他去了多少次翊坤宮?”
這些事她們這些做奴婢自然都會早早打聽清楚,就是為了再主子問起時能答的出來。
但這會兒流景卻不敢開口,她猶豫了一息。
“說吧,本宮不會罰你。”
流景有些心疼自家主子,輕聲道:“翊坤宮皇上去了十五次,留宿了兩次,余下十二次只陪著鳳貴妃用過晚膳便回了御書房!
楚皇后似乎早就預(yù)料到了,臉上沒有半分意外,她低喃一句,“十五次……陪她用膳……”
她低低笑了起來,雙眸中卻泛起淚花,“十五那日,本宮準(zhǔn)備了一桌晚膳等著他,一直等到飯菜都涼了,熱了一遍又一遍才等到皇上,皇上卻告訴本宮他已經(jīng)用過膳了!
“他叫本宮自己用,轉(zhuǎn)身就進(jìn)了寢殿,等本宮上榻時,皇上已經(jīng)熟睡過去了!
“本宮只跟皇上說了三句話!
流景聽的眼眶酸脹,連忙求道:“皇后娘娘,您別想了!
楚皇后抬手用帕子拭去眼角的淚,面上又露出溫和端莊的笑意:“本宮是正宮皇后,憑什么還比不上一個貴妃?!”
她才是正宮皇后!為什么還比不上鳳氏?!
不過很快了。
很快宮里就不會有鳳貴妃這個人了。
只要鳳貴妃也死了,皇上眼里就能看見她了。
一個兩個都死了,皇上就能看見她了!
流景去接楚皇后手中的帕子,冷不丁對上她那雙眼睛,倏地一怔。
那雙眼眸中不帶溫柔,反而布滿可怖的陰毒之色。
流景心下一駭,連忙垂頭,心中安慰自己。
皇后娘娘被皇上這般冷落,皇后娘娘心中有怨氣也是無可厚非的事。
只是她有些想不明白,皇后娘娘溫柔似水,端莊大方,皇上為何會不喜娘娘。
明明皇上對旁的嬪妃都是一視同仁,為何偏偏不喜皇后娘娘呢?
回到鳳棲宮,楚皇后親手做了一道梅花酥。
她來到御書房外,周徳全看見她,連忙迎上前,行禮笑著道:“這大冷天的,皇后娘娘怎的來了?這若是吹了風(fēng)染了風(fēng)寒可就不好了!
楚皇后神色溫柔的笑了笑,“不打緊,本宮聽說阿姝出了事,擔(dān)心皇上,所以來瞧瞧。”
周徳全見她手中提著的食盒,心下一思量,道:“勞娘娘稍等片刻,老奴進(jìn)去通傳一聲!
楚皇后笑著點頭,“有勞周公公!
周徳全轉(zhuǎn)身入了御書房,景皇早就聽到了門口的動靜,察覺到周徳全走近,頭也不抬的道:“讓皇后回去吧,朕還有很多折子沒批,沒有時間陪她!
周徳全早就猜到皇上會這么說,應(yīng)了一聲,卻沒有急著離開,他低聲道:“皇上,前兩天入長公主府的那位楚星河楚公子便是皇后娘娘的侄兒,老奴聽說長公主殿下挺喜歡那個楚公子!
景皇這些日子實在太忙,還未來得及關(guān)注長公主府的這些事,聞言滯了滯,抬頭面色有些沉,“是太后和皇后把人塞進(jìn)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