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與其他的議論聲格格不入,眾人尋聲望去,便見一個六旬老者中氣十足的叫喊,許是太過用力,憋的整張臉通紅。
“長公主是好人哩!可不能讓這種人臟了長公主殿下的府!”
郁家倒臺,也牽扯出了許多樁侵占田產的舊案子,先前無處申冤的百姓都得到了公道,百姓們都知道,是長公主以雷霆手段拿到了郁家貪污的罪證,壓的他們喘不過氣的郁家才會一夕覆滅。
百姓們都將這恩情記在心里,譬如眼下這位老伯,他人老了也不怎么明白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但聽清了這位楚五少爺要入長公主府做側君,但他不是好人!
不成不成,長公主多好的人。
晏姝瞧著這一幕,冰冷的眼眸內閃過一抹異色。
缺少教化的百姓無知且極易被煽動情緒,可往往這些人卻又是最單純善良的。
這便是景國的百姓,是她想守護的景國百姓。
楚星放見那老伯喊的最為用力,微微笑了笑。
鬧吧,動靜再大一些,鬧的人盡皆知。
楚星河冷冷地看著年輕婦人,“你如何證明你是我的妻子,這孩子是我的孩子?”
年輕婦人毫不猶豫道:“五郎你胸口處有顆紅痣,就在心口的位置,我說的可對?”
楚星河眼眸微暗,看了眼楚星放。
楚星放像是沒有注意到他別有深意的目光,一臉驚詫道:“星河,她說的可是真的?”
楚星河冷笑了一聲。
是不是真的,楚星放難道不是最清楚嗎?
幼時二人一同沐浴,楚星放還曾經指著他胸前的紅痣問,尋常痣都是黑色、褐色,為何他心口的痣是紅色的。
楚星放設計今日這一出,算是徹底絕了他們二人的兄弟情誼。
楚星河倏地一笑,反駁,“不是!
“她說的是假的!
年輕婦人睜大眼睛,“不可能!一定有!”
楚星放蹙了下眉,隨即笑道:“不如星河將外賞脫了讓大家瞧一瞧……”
此言未落,一道冰冷淡漠的嗓音突兀的響起。
“楚大公子明知楚星河是本宮的人了,還想讓本宮府里的人跟個雜耍的猴子一般被旁人當做樂子看?”
“大公子是沒將本宮放在眼里,還是沒將皇室的顏面放在眼里?”
“就算是本宮的側君,那也是皇家的人!
“這個道理,大公子不會不明白吧?”
四周靜謐無聲,百姓們不約而同的閉了嘴,而楚星放臉上是遮掩不住的錯愕,這回不是裝出來的。
長、長公主?!她怎么會在這里?!
楚星河不動聲色的抬眸,靜默的望向聲音來源處。
那是一輛很不起眼的馬車,聲音便是從馬車內傳出來的。
車簾被掀開了一條縫,些許微光透了進去,楚星河只看見一截弧度優(yōu)美的下巴,看不清對方的面容,可饒是如此,光是這般看著,都感覺到了一股難以言喻的氣勢。
他正思索著,便見楚星放急忙下了馬車,幾步朝著那馬車走過去,躬身行禮,“微臣參見長公主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楚星放敢對付楚星河,并非是輕視晏姝這個長公主,而是覺得長公主不會在意楚星河這么一個側君。
可眼下,長公主出現在此處,他不得不重新思索這個問題。
二皇子和皇后那邊說了,便是拉攏不了晏姝,也絕對不可與晏姝交惡。
“長公主……”
楚星河輕喃一聲。
原來這就是那位憑一己之力搞垮了郁家的長公主。
楚星放還保持著鞠躬行禮的姿勢,馬車內靜默無聲,他腰都酸了,里頭還是沒有聲音。
楚星放不由得有些心急和焦燥,聲音里帶著一絲忐忑,“長公主殿下?”
馬車內依舊沒有動靜。
便在這時一名黑衣冷面公子走到馬車旁,他身后還跟著一個背著藥箱的人,一看就是大夫。
楚星放心里頓時生出不好的預感。
這黑衣男子他認識,是長公主身邊的貼身侍衛(wèi)風鳴。
風鳴抬了抬手,冷聲道:“長公主殿下說了,這位婦人既然口口聲聲說懷中的孩子是楚五公子的,那便當場驗一驗。”
“若這孩子的確是楚五公子的骨肉,長公主殿下絕對不會讓你們夫妻分離!
“可若是假的……”風鳴眼神一凜,身上殺意涌動,腰間的玄凈似乎也隱隱震顫起來,“污蔑長公主府的名聲,敗壞皇家顏面,輕則判三十杖刑,重則判十年流放!”
話落,他身后出現兩名侍衛(wèi),朝著那年輕婦人大步流星的走去。
年輕婦人看見那兩個黑衣侍衛(wèi),又看了看那輛不起眼的馬車,和馬車下躬身彎腰的楚星放。
后者站的彎腰太久,身子搖搖晃晃,腿肚子都好像在打顫。
年輕婦人面色一白,抱緊了懷中的襁褓似乎想要逃跑。
這副姿態(tài),已經說明一切了。
風鳴危險的瞇眼,跨上馬車車轅縱身一躍,眨眼間便出現在婦人身邊,伸手一把扣住了她的肩膀。
他嗓音幽幽,“夫人想往哪去?”
年輕婦人身子一抖,只覺得被他扣住的肩膀仿佛要碎掉一般,驚慌的道:“別殺我!別殺我!是有人給了我一筆錢,讓我在這兒演一出戲的!”
她伸手一指不遠處的楚星放,急切道:“就是他!就是他!就是楚大公子讓我這么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