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亭內(nèi)靜悄悄的,厚重的帷幕偶爾被冷冽寒風(fēng)吹起,里頭的動靜卻是半點也傳不出來,丞陽縣令急得滿頭冒汗,焦急的來回踱步。
賑災(zāi)銀是入了青州,已經(jīng)定下了第二日縣衙的人過去交接,卻不想夜里銀子突然丟失,史正升心里忐忑難安,只怕秦嶺這個洛邑來的京官為了推卸責(zé)任會將事情都推到他的頭上。
他麾下的縣丞,師爺和幾位長吏也跟著心急如焚,嘴皮子都干了。
“史大人,您還是進(jìn)去聽聽他們在說什么吧,這要是怪罪到咱們頭上,這么大的罪過咱們可當(dāng)不起!”
“聽說這位秦大人是長公主保舉的,長公主勢必會護著她的人,若尋不回賑災(zāi)銀,多半會讓我們替她的人頂罪!
幾人你一句我一句,說的史正升正站不住了,他顧不得沒有長公主召見,大步走向十里亭,卻被守在外邊的風(fēng)鳴、雷炤二人攔住。
史正升攥著袖子擦著額頭上的冷汗,干笑一聲,“二位小哥,下官想與長公主說幾句話,麻煩通傳一聲!
雖然他現(xiàn)下離十里亭只有十余步,音調(diào)稍微高一些便能叫里頭的人聽見動靜,但史正升還是不敢有任何冒犯之舉。
景國上下,誰人不知,長公主雖只是公主,可卻獨得景皇寵愛,皇宮里頭也不止長公主這么一位公主,可景皇對長公主的偏愛卻是明晃晃的人盡皆知。
冒犯長公主,等同于冒犯景皇。
給史正升一萬個膽子,他也不敢。
風(fēng)鳴冷淡看他一眼,語氣還算客氣,“史大人,稍等片刻!
語罷,風(fēng)鳴轉(zhuǎn)身走進(jìn)十里亭。
史正升臉上帶著笑,卻在過了足足半個茶的時辰還不見風(fēng)鳴出來后臉上的笑意如何也維持不住了。
這人不出來,可是因為長公主不愿意見他?
長公主為何不愿意見他?難道已經(jīng)決定將此事之過安到他頭上了?
越想,史正升心里越是忐忑難安,他不停搓著手,咬了咬牙,壓下心里的驚慌,撩袍對著十里亭跪下,“丞陽縣令史正升求見長公主!”
他有意提高了音量,足夠亭子里的人聽見,這會兒心里慌亂如麻,也顧不得此舉時是不是太過冒犯。
亭內(nèi),許久才傳出一道清冷的嗓音。
“進(jìn)!
史正升狠狠松了一口氣,理了理官服快步入內(nèi),他半垂著頭,只盯著地面,不敢抬頭胡亂四看。
晏姝將手里已經(jīng)喝空的茶盞放下,上好的白瓷接觸桌面發(fā)出“!钡囊宦暣囗,史正升心頭微緊,態(tài)度更加謙卑。
晏姝看著他,笑了笑,“史大人看起來好像很緊張。”
史正升心道,我擔(dān)心您這位在皇上面前的說話份量太重的長公主想拿我定罪,我怎么可能不緊張!
他不會蠢到覺得身正不怕影子斜,洛邑城里的貴人們手眼通天,他們想做的事,還沒有做不到。
上一任丞陽縣令不就是因為冒犯一位京中貴人,才落到那般凄慘下場的嗎……
史正升心底一顫,面上越發(fā)恭敬,“回殿下,長公主尊貴威嚴(yán)之人,下官這是對殿下您心悅誠服!
晏姝表情淡漠,聽聞史正升的吹捧之詞臉色也沒有絲毫變化,心里卻是已經(jīng)有了計較。
丞陽縣這位縣令,膽子委實小了些。
但他眼神還算清明,哪怕嘴里說著恭維之詞,眼中也沒有那股討人厭的虛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