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啟像是要興師問罪,連呼吸都充斥著憤怒。
蕭曉不明白了,他怎么有臉?
她兩手環(huán)抱在胸前,冷冷地抬起頭,直視著他的眼睛。
“我們之間還有什么好聊的?當(dāng)年你什么話都沒就走了,現(xiàn)在回來是想要我拉歡迎橫幅,還是要我?guī)湍銇矶螣崆榈拿褡逦??br>周啟低頭深吸口氣,撐在墻上的手握成拳。他憋屈極了,眼睛都委屈得發(fā)紅,醞釀很久后,他低聲下氣說:
“對不起,當(dāng)年瞞著你是我的錯,我也不奢求你原諒,只是我沒覺得自己到罪無可恕的地步,你沒必要這樣對我!
蕭曉聽后詫異地看著他,怒極反笑。
“呵呵,罪無可恕,真是個很恰當(dāng)?shù)某烧Z,你的所作所為配得上它,別弄得這么謙虛!迸f仇未消,新恨又起,蕭曉把前夫的罪過也加在了他的身上,“你很佩服你能活得這么自我,可以完全不顧別人的感受。那天晚上我一直在等你,等到快十一點,如果你像個男人的話就應(yīng)該出現(xiàn),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我們分手吧!’!
“那天我……不對!”
周啟察覺到了異樣,不禁擰起眉,他明明發(fā)過短信告訴她自己被車撞了,為什么她像不知道的樣子。
“蕭曉,你有收到我的短消息嗎?”
“什么?”蕭曉不明所以然,這時,包里的手機震動了,急促得像是催命。她把手伸進(jìn)包里,掏出手機一看,是江辰燁打來的。
猶豫了三秒,蕭曉當(dāng)著周啟的面按下通話鍵。
“喂!
“我正在機場,明天早上就能看到你了,是不是很驚喜?”
“是呀,你路上小心!
她平靜得過了頭,讓電話那邊的江辰燁察覺到了什么。
“你在哪兒?”他的聲音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我去參加同學(xué)聚會了,上次和你說過,現(xiàn)在……”她看看周啟,“正在回家的路上!
“那你自己小心,到家給我個電話!
“知道了,你放心好了。”
“嗯,那親一下!
蕭曉照做了,對著手機親了下。
周啟目睹這一切,笑了,他低下頭緊咬著唇,慢慢松開擋住她的手。
“你早點回家吧。”
他的眼睛里沒了憤怒,蒼涼得如同白雪皚皚的荒原,從中找不到任何生命的跡象。他的靈魂像是被那通電話摧毀了,連丁點兒掙扎的欲望都不剩。
蕭曉垂下眼眸,把手機放回包里。
“保重!闭f完,她轉(zhuǎn)身走向門。
“蕭曉!”周啟突然叫住她,她轉(zhuǎn)回頭,他又不看她,低頭淡淡地說了句不著邊際的話:“算了,就這樣吧!
蕭曉微微一笑,打開門,干凈利落地走了。
在回家的路上,她疲憊極了,腦袋里空空如也,思緒像是被抽走了,她就像行尸走肉,搖搖晃晃拖著腳,一回到家洗洗就睡了,就當(dāng)今天發(fā)生的全是一場夢。
很奇怪,晚上她又回到高中的教室,空氣里依舊是甜甜的桂花香。
周啟趴在課桌上,側(cè)著頭凝視著她,他年少的模樣一點也沒變,干凈清秀。
他們就這樣看著,誰都沒說話,抑或者說都在等對方先開口。
“蕭曉,我喜歡你!
終于,他開口了,很輕很輕地說了一句話,而她難過地哭了。
夢到這里嘎然而止,睜開眼的剎那心尖還殘留著夢里的痛。她難受地捂著心口,慢慢消化著這種不適。
刺耳的門鈴聲響了,客廳里響起吧嗒吧嗒的拖鞋聲,蕭曉聽到媽媽熱情地說:“辰燁,你來了呀,快快進(jìn)來,不用脫鞋了。小小還沒起床,我去叫她!
說著,拖鞋聲叭噠叭噠由遠(yuǎn)至近,門被打開了,蕭媽媽笑瞇瞇地探頭。
“小小,辰燁來了!
話音剛落,江辰燁就站到了蕭媽媽身后,抬起手臂,看下手表:“這個點還在睡?”
蕭曉捂著額頭,痛苦皺眉:“昨天喝了點酒,頭痛!
蕭媽媽夾在他們兩人間有點尷尬,于是就說:“你們慢慢聊,我去做飯,辰燁你就在這里吃點吧,今天正好燒了你愛吃的糖醋排骨。”
“不了,我等會兒還要做點收尾工作,順便補個覺!
“補覺嘛就睡到客房里好了,我去幫你收拾收拾!
“媽,不要忙了,我呆一會兒就得走。”說著,江辰燁提起一個LV的小袋子,“這是我?guī)湍銖姆▏I的禮物。喏 ,這是給爸的!
“哎呀,你每次出去都買這種貴得要死的東西,我和她爸又用不著,下次別買了啊,聽話!
“知道了!苯綗顪厝釡\笑,好得挑不出刺。
蕭媽媽開心地去做飯了。
蕭曉起床穿好居家服,拿起皮繩很隨意地扎了個丸子頭。有一雙手從她身后伸過來,環(huán)住了她的腰際,然后用力一勒。
她像只軟萌可愛無攻擊力的兔子,毫無預(yù)兆地落入了獵人的懷里,還來不及掙扎,獵人拿出一根亮閃閃的項鏈,系在她纖細(xì)的脖子上。
“送你。”
蕭曉低頭拿起項墜看了又看,是香奈兒的山茶花。
“謝謝!彼龖醒笱蟮卣f,“不過下次別買了,你的錢也不是風(fēng)吹來了,有這片心就夠了。”
“你的可以不買,丈母娘和岳父的不能漏。怎么樣?昨天同學(xué)聚會開心嗎?”
蕭曉垂眸,撇下嘴角:“不過如此!
“那以后不要去了,反正那些同學(xué)都是過去式,混得好的也沒幾個吧!
這話讓蕭曉有點不太舒服,江辰燁太實際了,實際到了有點勢利的地步,他認(rèn)為旗鼓相當(dāng)?shù)娜瞬庞薪煌膬r值,別的都是在浪費時間。
蕭曉能理解,畢竟事業(yè)上升期,講究的都是人脈,不過她更覺得人與人之間多少要保持些純粹的情感,僻如童年的玩伴、十幾年的友誼。
“對了,我媽找了兩個設(shè)計公司,專門設(shè)計大面積住宅,想約我們?nèi)タ匆豢矗轮苣闶裁磿r候有時間?”
面對他的發(fā)問,蕭曉覺得很奇怪。
“我都有時間,怎么了,突然說起裝修的事。”
江辰燁輕輕地彈了下她的眉心,笑著說:“你忘了嗎?上次有說結(jié)婚的事,我媽找高人算過,說蛇之后的屬相都不怎么旺,所以我們抓緊要個蛇寶寶!
“江辰燁,我說過多少次了,我不想這么早結(jié)婚生孩子!我才畢業(yè)一年,對我來說人生剛開始,我的事業(yè)還在起步階段!
“還不是我媽急著抱孫子,好了,好了別生氣了,這事以后再聊!苯綗钣懞玫赜H了親她的臉頰,“晚上我們?nèi)コ燥,好不好??br>蕭曉瞪他,余怒未消。
“我想吃火鍋。”
江辰燁皺眉苦笑,拿她不知如何是好。
“那我晚上過來接你,現(xiàn)在我先回去寫計劃書!闭f完,江辰燁偷了兩個香吻,他走之前,蕭媽媽把剛做好的糖醋排裝進(jìn)便當(dāng)盒里,死活要他帶回去。
“外面的東西多不干凈,你中午就吃這個,我再幫你打包份素菜!
蕭媽媽把他當(dāng)親兒子,就像當(dāng)初對周啟那樣,無微不至。
媽媽總以為對女婿好就是對女兒好,因為將來女兒嫁出去了,當(dāng)媽媽的照顧不到她,只能靠女婿照顧了。
到了下午,蕭曉拿著自己的畫去沈教授的畫室。沈教授在畫室邊開了個畫廊,專門幫無名畫家寄賣他們的畫,有時看到好作品還會做推薦。
這個月蕭曉的畫賣出去三幅,算是收入頗豐。蕭曉想再過段時間攢夠錢,她就搞一個工作室,不用再擠在家里的小臥室里。
她吭哧吭哧把畫扛到二樓,朝著門歡快地說:“老師,我來啦!快來幫我拿下,這框子太重了!
話音剛落,有一雙手伸了過來,二話不說接過她手里的畫。
蕭曉抬起頭,看到了昨晚上夢中的臉,怦然心動了,而這樣的心動是不被允許的,她只好壓住眼中的光亮,低頭說了聲:“謝謝!
她比昨天更好看了,粉嫩的小臉就像盛開的玫瑰,那雙眼睛是花上的露珠,晶瑩無瑕。周啟有點控制不住自己,他深吸口氣,極力調(diào)整情緒,聲音沙啞地回她:“不用!
“蕭曉,你來了啊!敝軇滓苍。
蕭曉緩過神,彎起眼眸,故作輕松打了聲招呼:“周叔叔,好久不見!
“這畫放哪兒?”周啟問,就跟當(dāng)初他們搬家理東西時一樣的口氣。
“就放在那個角落里。”
她回答得也十分自然,默契得好似一家人。
沈教授端著兩杯咖啡走了出來,看到蕭曉后就把其中一杯給她了,另一杯給了周啟。
“你還要不要?”沈教授回頭問周勛。
周勛笑著搖搖頭:“不要麻煩了,我不喝了!
他看著兒子眉開眼笑的,顯然是高興壞了。這么多年,蕭曉很少看到他露出這樣的笑容,雖然有了沈教授為伴,但總是放不下大洋彼岸的骨肉。
沈教授也是個很豁達(dá)的女人,思想前衛(wèi)開放,她從來沒和周勛提過結(jié)婚的事,也不介意他有個這么大的兒子。
“噯,一轉(zhuǎn)眼兩個孩子都長這么大了!
周勛感慨起來,言語之間帶了一絲遺憾的意味。他一直很喜歡蕭曉,當(dāng)年劉美芬在派出所罵她之后,他總覺得虧欠了這個姑娘,還登門道過歉,不過這樣也挽回不了劣局。
如今周啟回來了,身為他的父親,他能從他眼睛里看到痛苦和期待,可是他做不了什么,總不見得和戀人的學(xué)生說“我兒子很好,你再給他一次機會吧!比思乙呀(jīng)有男朋友了。
“是呀,我覺得他倆挺配的!鄙蚪淌趤砹藗神助攻,噎得周勛說不出話了。
周啟和蕭曉的臉上不約而同浮現(xiàn)出尷尬,然后相視一眼,來了個“你好、我好、大家都好”的微笑。
“我有說錯嗎?”沈教授睜著無辜的雙眼,看著眾人的尷尬,“我也算是看著你倆長大的,多好的兩個小孩子。當(dāng)初你走的時候,蕭曉等了你這么久,你連一個電話都不打給她,實在太過分了!”
蕭曉蹙起眉:“老師,你不要說了……”
“是她先拒絕我的!敝軉⒗渲,不想受這個冤枉。
蕭曉一聽,冒火了。
“哪有,你別胡說八道,是你那晚上沒有來,說過九點的,等到十一點你都沒來!
周啟聽著也生氣了,他明明全都告訴她了,他還發(fā)了低聲下氣的短信,為什么都成了他的錯?
“我發(fā)消息告訴你我出車禍了,我讓你等我?guī)啄,你回?fù)說我倆沒結(jié)果,不想等!蕭曉,你到底想怎么樣?倒打一耙后裝無辜?!”
他倆吵了起來,聲調(diào)越來越高,而兩位旁觀者聽著就覺得不對勁,為什么他們的信息不對等?
“車禍?短信?什么鬼?”
終于,有一個人冷靜下來了。
蕭曉困惑地看著周啟,全然不知道這件事。
周啟冷冷地說:“不止短信,你還把號碼拉黑了,那是我爸的手機號!闭f著,他看向周勛,想讓他為那天機場的事做個證明。
周勛點頭:“是呀,那天我兒子在機場有打電話……”說話到一半,他的表情突然僵硬了,額頭上汗如雨下,臉失血般的蒼白。
“怎么了?”沈教授臉色一白,緊張地把手搭在他身上,“哪里不舒服?”
周勛擠出一絲笑,擺擺手:“沒事,我沒……事……你們不要吵架了,難得相聚,對不對?”
蕭曉和周啟聽了這話,相視一眼,偃旗息鼓。
對他們而言,全都是過去式了,對與錯已經(jīng)沒那么重要了。
蕭曉沉默地喝咖啡,周啟看著墻角的畫,視線不再有交匯,直到周啟從口袋里掏出一顆水果硬糖。
“這咖啡有點苦,要不要配點糖?”
蕭曉看著他的手,想接又不敢接,猶豫很久,勉為其難地說了聲謝謝,然后剝開糖紙,把水果糖塞到嘴里。
周勛看著他倆,笑容重回到眉梢,然而沒過幾秒,他的臉又僵住了,抽搐幾下后,毫無預(yù)兆地栽倒地上,把所有人都嚇壞了。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不知道能說些什么……嗯,那個新年快樂,恭喜發(fā)財,給大家拜個早年,順利求個月票~謝謝大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