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祝福短信滿天飛,偏偏周啟發(fā)的這一條沒有飛到蕭曉的手機里。他沒有等到她的回復,假設無數(shù)種可能性,然而就是沒想到消息被吞了。
周啟以為蕭曉沒反應,于是就沒再繼續(xù)。而蕭曉沒等到周啟的祝福短信,覺得自己在他心里也就那樣。
兩人都想著彼此,卻沒想到同一個點上。
年初四,蕭媽媽請江辰燁一家來吃飯。
自從上回練功房事件后,蕭曉與江辰燁還沒見過面,回想起來挺尷尬的,但她也找不出好的理由,拒絕這次會面。
早上9:00點,門鈴響了。江辰燁一家樂樂呵呵地來了,每人手里兩份禮,不是名煙名酒就是鮑參翅肚。
“哎呀,新年好,新年好。小小又大一歲啦,來江叔叔給你紅包!
江爸爸聲如洪鐘,滿面紅光,一進門就往蕭曉手里塞紅包,還很厚的。蕭爸蕭媽見這陣勢,連忙阻攔,大演紅包推脫戰(zhàn)。
蕭曉站在陣中心笑得挺尷尬的,臉都僵了,無意中她看向江辰燁,幾個月沒見,他更俊美了,特別是那雙眼梢微翹的單鳳眼,有種說不出的“魅”。
蕭曉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不由轉(zhuǎn)過頭去。
江辰燁大方地笑道:“聽說小小的畫得了獎,在哪里?我去看看。”
蕭媽媽一聽連忙停了手,揚起萬分得意的笑,說:“是呀是呀,在她房間里,小小,帶辰燁哥哥去看看!
話音剛落,推出去的紅包又回到了手里。
“哎呀,老江干嘛這么客氣,不要,我們真的不要。”
“給小孩子買的零食,你不收我們不開心!
……
蕭曉被鬧得頭疼,借著江辰燁剛才說的話躲進了臥室。江辰燁也跟來了,他在她臥室前停下腳步,然后伸出兩指叩叩門板。
“我能進去嗎?”
“可以!
得到蕭曉允許,江辰燁這才跨進她臥室的房門,他仔細環(huán)顧著少女的小天地,除了床上的大熊公仔,角落邊的畫架也很引人注意。
畫架上夾著幅畫,正是這次的獲獎作品《街角》,整個色調(diào)偏冷,風格沉靜,不像出自十五六歲少女的手。
江辰燁從這幅畫上捕捉到了些什么,凝神沉思了會兒,之前沒想通的事瞬間有了答案。
“你得獎的畫在哪兒?”他明知故問。
蕭曉用嘴嚅嚅畫架:“就是這幅《街角》!
提起它,她的臉上露出抑制不住的得意,然后滔滔不絕地說起這幅畫的創(chuàng)作靈感。
“我也喜歡莫奈!苯綗钗⑽⑿χ路鸩唤(jīng)意地提起。
蕭曉眼睛微亮,說:“你能看出這畫有莫奈的風格?沒錯,他也是我最喜歡的畫家。咦?你頭發(fā)怎么剪了?”
終于,她注意到他的不同。
江辰燁摘下絨線帽,露出很圓潤的板寸頭,長發(fā)是沒了,不過左耳上多了枚銀色小圓耳環(huán),依舊桀驁不馴。
“還不是我媽,整天叨叨我的頭發(fā),被她念得煩了,只能剪了!闭f著,他蹙眉,有點小委屈。
這個微表情在他完美的人設上增添了幾分煙火氣,蕭曉捂嘴笑了。
“真是同一個世界,同一個親媽!
之前遺留的尷尬在談笑間淡化了,蕭曉與江辰燁又回歸到原來的關系。他倆在房間里聊著天,蕭媽媽和江媽媽在廚房里忙著菜,兩位爸爸坐在沙發(fā)上聊著股票實時,一切都是那么平淡美好。
“小小,快來擺桌子!
蕭媽媽在廚房召喚,蕭曉聽見后便起身去幫忙,這時,她落在書桌上的手機震動了,江辰燁恰好看到藍屏閃爍,聯(lián)系人是學習組組長。他往廚房窺探了眼,然后按下通話鍵。
“喂!睂γ媸悄腥寺曇,有點耳熟。
江辰燁想了會兒,問:“你誰?”
很顯然,對方愣了下。
“我是蕭曉的同學,請問她在嗎?”
江辰燁壓低聲音,冒充著蕭爸爸口吻,說:“她在忙,你有什么事嗎?沒事的話不要打電話給我家小小!
話落,他按掉電話,接著刪除了這條通話記錄。
“來來來,吃飯了!
蕭媽媽招呼著。江辰燁把手機放回原處,若無其事地走了出去,然后坐到蕭曉身邊幫她倒可樂夾菜。
短暫的寒假轉(zhuǎn)眼即逝,頭一天開學,除了久違的興奮外,同學們或多或少都有些假期綜合癥,不過學習壓力不會因為假期剛過而放過他們,先是綜合模擬小測驗,再是寒假作業(yè)抽查,接著班主任開班會,宣布一件很重要的事。
“你們馬上就要高三了,接下去的競爭會非常激烈,本學期老師會根據(jù)你們的成績,重新調(diào)整班級。目前期終考試成績優(yōu)秀的兩個同學被安排到A班,其余同學也不要氣餒,還有一個半學年的時間能奮斗,希望大家把握每一天!
A班,一中的尖子班,能進去的基本等同于拿到了重點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大家都很震驚,不過也算意料之中,只是同學當了這么久,忽然說走就走,多少有點舍不得的。
聽完班主任的話,蕭曉不由回頭看,周啟和王波的座位是空著的,她以為這兩個家伙遲到了,原來他們是被轉(zhuǎn)到A班了。
沒想到這么快就和周啟分開了,開學第一天連個面都見不著。蕭曉有些心不在焉,時不時地回過頭看,突然,她發(fā)覺沒有他的世界很灰暗,不管是愛還是恨,他就是她心中那根刺,擱著疼,拔掉更疼。
課后,有同學說周啟的媽媽來找過班主任,要求把周啟換到一個好班級,本來周啟的成績是閉著眼也能上好大學的那種,轉(zhuǎn)班不但沒意義還占別人一個名額,可他媽就是不同意,還要去教育局投訴,于是班主任就把周啟和王波一起分到A班了。
兩個高二3班的頂流同時被抽走,對高二3班而言是巨大的損失,連著男生的平均顏值都下降了好幾個檔次。
午休的時候,王波回來了,跟走親戚串門似的,得瑟極了,他先與平時幾個玩得好的鬧了會兒,然后就去招惹杜薇了。
“討厭,你死開!”杜薇嬌嗔,表面上看起來很討厭,其實聽到王波進A班時最難過的人是她。
不知怎么的,蕭曉很羨慕她,因為她不知道自己的將來,也不會有莫名的宿命感,她能大膽地喜歡某個男孩,而且不用疲憊地追在他的身后。
蕭曉也想這樣,愛一個人的同時又被他愛著,誰也不虧欠誰。
忽然,有杯紅豆奶茶落到她的面前,帶著一股熟悉的薄荷氣味。蕭曉一驚,坐直身子,只見周啟拎著書包從邊上經(jīng)過,然后坐到他原來的位子上,將書本、練習冊從書包里一疊一疊的掏出來,就如大將安營扎寨。
教室內(nèi)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眼都瞪得大又圓。
幾十秒鐘的沉默過后,班長先發(fā)話了:“周啟,你不是去A班了嗎?”
“不去了!彼椭^,拿起筆開始刷題,云淡風輕,榮辱不驚。
同學們更驚訝了,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班長又問:“A班那么厲害,你干嘛不去呀。”
“不習慣!闭f著,他抬眼,目光有意無意地飄到蕭曉的身上。
蕭曉抿起嘴,偷偷地笑了,可她又不想讓人看出自己很高興,于是裝模作樣地看英語書。
這下輪到杜薇嫉妒了,她一直認為周啟不去A班是為了蕭曉,相比之下,王波就沒那么實誠了。
“笑話,他怎么可能為了我?老實說,誰會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他之所以不去尖子班,是因為他在哪里學都能考年級第一。”
蕭曉不認為周啟會“高尚”到這個地步,雖然他們兩個每天一起上學放學,課余時間還到圖書館自習,但是并沒有超友誼的事情發(fā)生,畢竟中間還有個吊車尾的程方,也算是學習小組的一員。
杜薇不以為然,兩手托著腮,撅著小嘴。
“我聽王波說了,周啟為了換班的事與他媽在辦公室里爭,最后好像是周啟說反正以后要出國留學,不在乎進不進尖子班,他媽才不逼他換班的。真看不出來,周啟的媽媽這么強勢,如果我媽是這樣,我保證得抑郁癥!
杜薇煞有介事地將自己代入了,沒過幾秒就受不了,抱著胳膊打起寒顫。
蕭曉朝她翻起白眼,心想:更厲害的招你還沒見識過呢。
“再告訴你件事。”杜薇拿手肘捅捅她,神秘兮兮地湊到她耳旁,壓低嗓門說,“聽說周啟的爸媽離婚了,他媽又嫁給一個外國人,在澳大利亞開餐館的!
“不會吧?!”
蕭曉瞠目結舌,靈魂都震顫了,沒想到事情發(fā)展到現(xiàn)在,會挖出這樣的隱藏劇情。
杜薇狂點頭:“千真萬確!他媽就是要憑對方做的擔保把周啟弄出國去,他媽可是個狠人!
這話蕭曉深信不疑,婆婆的戰(zhàn)斗力絕對是NO1的,想當初她與周啟剛結婚不久,婆婆就當著她的面說了十分難聽的話,如果不是她的皮夠厚,一定會羞愧掩面,然后帶著負罪感立馬和周啟離婚。
“對了,周啟知道嗎?”蕭曉問。
“當然知道,是他和王波說的。”
一不小心,杜薇說漏了嘴,從側面證明她和王波的關系有點超友誼了,而蕭曉聽了這話心里悶悶的,事實證明,周啟并沒有她想象的那么坦誠。
蕭曉很不喜歡前夫悶葫蘆的性格,因為他的不坦誠,總是讓溝通無法繼續(xù),她覺得自己被他排除在外了,無法分享他的喜怒哀樂,也沒辦法為他解憂。
既然改變不了,蕭曉就不去冒犯他的私人空間了,聊天的時候盡量避開重婚的話題,以免戳到人家肺管子。
放學后,杜薇先回去了,蕭曉整理好書包走出教室就看到周啟站在走廊上。
“等了你十分鐘了,走不走?”他有點點失去耐心的樣子。
蕭曉笑著點點頭,他眉間的煩躁立馬就消散了。
周啟把一盒包裝精美的東西塞她手里:“從澳大利亞帶的,送你!
是巧克力,市面上見不到的牌子,配上這幾天情人節(jié),挺應景的。不過這倒讓蕭曉想起杜薇說的事,一切全是真的。
難道真要去留學嗎?
話到嘴邊卻開不了口,蕭曉很矛盾,因為不管他回答是或否,她都不知道怎么把話接下去,“太好了!”不太合適;“干嘛不去?”又會讓自己難過,想半天,她只好若無其事地笑了笑,說:“謝謝你的巧克力,可我沒什么送給你的,家里沒好東西,要不給你唱支歌吧!
她戲謔,而他當了真,嫌棄地蹙起眉。
“不要!
“不要?那你唱給我聽呀!
蕭曉俏皮地眨眨眼,周啟看著她,似乎很認真地思考了幾秒。
“我不會!
“哈哈,你怎么可能不會唱……”
話說到一半,像是被剪刀裁了。蕭曉想起認識他這么久,他真的沒有唱過歌,音樂課逃課,KTV也不去。
“啊,原來你是個音癡!”
蕭曉無比興奮,還高興地拍起小手。十幾年了,終于被她揪住了周啟的小辮子,這比發(fā)現(xiàn)新大陸還要有趣。
周啟被她盯得不好意思了,特別是看她不懷好意地笑著,不禁有些羞惱。
“不會唱歌犯法嗎?”他紅著臉轉(zhuǎn)過身,“話那么多,晚上不學畫畫了?”
“要學要學!”
“正好,我要去看我爸,一起走吧。”
他倆并肩走出校園,臉上還掛著燦爛的笑,周啟替蕭曉拎畫箱,差丁點兒要牽上她的手。不少學生看到了,一傳十,十傳百,成了全校皆知的緋聞。
在一個寧靜的午后,蕭曉被請到班主任辦公室進行了單獨談話,談話的主要內(nèi)容和議題是:高中生的早戀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