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聽來很耳熟,好像她的前夫也這么說過。那時江辰燁很意外地重新出現(xiàn)在她的生命里,以朋友的身份噓寒問暖,還會邀請她參加聚會。
蕭曉去過幾次,也與周啟說起過這位鄰家大哥。起初周啟并不在乎,連醋都不吃,直到撞見江辰燁送她回家后才有了那么絲絲反應(yīng)。
“這個人不正派,你以后不要和他來往了!
他只說了這么一句,之后也沒過多干涉,這讓蕭曉深深地覺得周啟對她的愛沒多少分量,因為他不在意她,哪怕她與別的男人交往,他也不過是輕描淡寫一句話。
“我知道了。”蕭曉笑著點點頭,和那時一樣,“現(xiàn)在我心中只有學(xué)習(xí),沒有喜歡的人!
她心里默默地拒絕了江辰燁,同時又把另一條路堵住了。
周啟低下頭,踩著地上的影子,一步、一步……十字路口,綠燈跳成了紅燈,他沒注意,繼續(xù)往前走,有輛大集卡正好打彎開了過來。
“老公當(dāng)心!”
蕭曉不自覺地叫住他,一把抓住他肘彎處的袖子,緊緊的,幾乎要將他的校服拽下來。
周啟微怔,下意識地縮回腳,而旁邊行人似乎聽見蕭曉叫他老公了,紛紛投來很異樣的目光。
現(xiàn)在的學(xué)生,嘖嘖嘖。
周啟愣了幾秒,撓撓后腦勺,他轉(zhuǎn)過頭,很迷茫地看著蕭曉,問:“你叫我什么?”
蕭曉心里咯噔,整個人僵在原地,手還掛在他的袖管上,把衣料都抓皺了。
“我……我剛才沒說話呀!
她故作天真地眨著大眼睛,手卻拽得更緊了。周啟擰眉思索,似乎在懷疑是不是聽錯了。
在他想出個所以然之前,蕭曉連忙指著紅綠燈,嚷嚷著:“哎呀,哎呀,變綠了,快走!
話音剛落,她松開了緊抓住他袖管的手,穿過斑馬線小跑到馬路對面。周啟依然站在原處,手慢悠悠地伸到她剛才抓過的地方,捂住她手掌的余溫。
到了麥當(dāng)勞,蕭曉鉆進廁所里擰開水龍頭,掬了捧清水澆在臉上。腮頰滾燙,捂了很久才稍微涼了些,她擦干水珠,若無其事地出去了。
周啟正站在收銀臺前看著菜單。
“你要吃什么?”
他問得挺自然,就跟老夫老妻似的。
“巨無霸套餐。”
她回答得也很順口,話落找了個偏僻的角落坐好。
五分鐘后,周啟端著餐盤走了過來。蕭曉掃了眼,除了兩份套餐外,還多了兩對麥辣雞翅。
“吃吧!敝軉⑦呎f邊把吸管插進可樂,然后撕開一包蕃茄醬擠在漢堡盒內(nèi)蓋上,一不小心,手指沾上點蕃茄紅,他含上指尖,輕輕吮吸著。
蕭曉還沒到對他完全免疫的程度,她低頭,把注意力轉(zhuǎn)移到雞翅上,不顧形象地張開血盆大口,往嘴里塞進一個雞翅根,一咬、一吸,抽出根完整的雞骨頭。
“好吃。”她腮幫子鼓得滿滿,邊咀嚼邊咕噥,“年輕真好,吃什么都不用怕胖,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她滿足地瞇起眼,有點憨又有點可愛地朝周啟哼哼笑。
周啟目光微頓,而后微微垂下眼眸,把自己的雞翅推了過去。
“那多吃點。”
蕭曉不客氣地收下了,吃完兩對雞翅后又往嘴里塞薯條。
“你知道嗎,以后麥當(dāng)勞會改名叫‘金拱門’,還會賣咖啡和蛋糕!
她吮著手指頭,一根接一根的。周啟的目光分寸不移,連她嘴邊沾了多少鹽粒都看得很清楚。
“不知道!
他搖著頭,對麥當(dāng)勞的未來沒什么興趣。
蕭曉接不下去了,和他聊天約等于聊了個寂寞,她在心里默默地翻了個白眼。
吃完兩對雞翅、一包薯條后蕭曉打了個嗝,若是放在過去,她鐵定不會再碰漢堡,連可樂也不會多吸一口,畢竟年紀(jì)上去了,新陳代謝變慢,多吃一口就等于多長塊肉,為了維持身材,她一直很克制。不過,今時不同往日,蕭曉感覺胃里還有空間便毫不猶豫抓起漢堡大啃特啃。
“好像還缺個甜品,香草圣代!彼f。
周啟起身去買了,等回來的時候,漢堡已經(jīng)被蕭曉啃得差不多了。
“你是餓死鬼投胎嗎?”
他又刻薄起來,讓人想揍。
蕭曉嘟起嘴,把白眼放到了明面上。
“我只是很久沒這么痛快地吃高熱量的食物了,為了保持身材,我連著一個月吃生菜、雞胸肉、地瓜、西藍花,整整一個月,結(jié)果沒瘦反而胖了!
周啟瞇起眼,不太能理解她的想法。
“身材很重要?”
“當(dāng)然!笔挄缘鹬項l,不假思索地回答。
周啟笑了,有點點嫌棄的樣子。
蕭曉從這抹不友好的冷笑中感覺到了“膚淺”二字,他一定是覺得她太在乎外表,可這一切不都是因他而起嗎?小產(chǎn)后她胖了很多,臉色也不太好,小月子做了不到兩周他就出差去貧困地區(qū)做公益法律顧問,她在家冷菜冷飯,沒人照顧。別人都說小別勝新婚,她想等他回來時感情會升溫,可沒想到等到的卻是一張驚訝臉,似乎是被她虛胖模樣嚇著了。
之后他成名了,她整天圍著這位大律師轉(zhuǎn),做飯、洗衣、燙襯衣西服,成了一個黃臉婆,而他整天參加宴會、酒會,邊上圍繞著鶯鶯燕燕、燕瘦環(huán)肥。
她,學(xué)歷沒他高,不懂法律條款,經(jīng)濟也不獨立,除了一張臉還能拿得出去,真不知道還剩什么,于是她開始在意身材、容貌,不吃任何垃圾食品,戒糖、控鹽,可怎么控制也比不上外面野花香,想想真是太傻了。
“不過我現(xiàn)在想明白了!笔挄悦蚱鹱欤⑽浩鹣掳,“身材雖然重要,但我的心情更重要,我以為再也不會為了別人犧牲自我,特別是為一個不愛我的人!
這個話題有點深奧,而且容易讓人摸不著頭腦,不過周啟聽懂了,結(jié)合起之前對蕭曉的種種冷漠行為,他認她所說的人就是他。
他撕過她送來的情書、扔過她給的情人節(jié)巧克力,他在傷害她的邊緣瘋狂試探,而她依然百折不撓,最后他對她說:“你喜歡我哪點,我改!
那天,她哭了,在看到她眼淚的時候,他的心是有點痛的,只是這點疼痛對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后來她一周沒和他說過話,課桌里的棒棒糖倒是沒少過,當(dāng)他想再次拒絕她的好意時就被她一腳從男神神壇上踹下來了,至今為止他都想不通蕭曉為什么在要英語課上揍他,大概剛才那句話就是答案吧。
可口的漢堡有點吃不下去了,周啟冷著臉,把包漢堡的包裝紙揉成小團扔在餐盤里,突然站起身。
蕭曉正好被一大口香草冰淇淋糊住了嘴,含糊不清地嗚嗚發(fā)問:“你要去哪兒?”
周啟徑直去了廁所的方向,而后又折身走到門口出去了,莫明其妙地把她扔下了。
蕭曉驚詫地眨著大眼睛,“咕!蓖滔孪悴荼苛,她想要追出去的,然而腳跨出去后面對的又是另一種窘迫。
這事不是他第一次干了。
去年結(jié)婚紀(jì)念日,提早一周約好餐廳,反復(fù)與他確認時間。那天,她穿著新買的小禮服,打扮得美美的,在餐廳昏暗浪漫的燭光下聊著從前,他聽得漫不經(jīng)心,時不時地看手機,不知是在等誰的電話,在上主菜的時候,手機終于響了,他眼睛微亮,迫不及待地接起電話,說了幾句話后就摘下餐巾,急匆匆地走了。
是林雯打來的,就算隔得很遠,她也能辨認出這個聲音,而他說是有要緊的事,耽擱不了。他走后,邊上食客都在看她,在他們眼里她就是個棄婦。
那天的難過留到了今天,變本加厲地刺著蕭曉,蕭曉抬起頭深深地吸口氣,平靜地把香草圣代塞到嘴里,一口接一口,像無情的機器。
她對自己說過不再為他難過的,所以她不會哭了。
“你在做什么?”
驀地,周啟回來了,活生生地站在她跟前,十分詫異地觀察著她。
蕭曉瞪圓了眼,打了個咯。
“你怎么回來了?”
“我去上廁所!
“你怎么不說一聲?”
“我說了!
“你沒說!
河?xùn)|獅吼,把周啟吼愣了,他的立場開始搖擺,最后放棄掙扎。
“你說得對!敝軉⒆卦瓉淼奈恢,抽了一張紙巾遞了過去,“你怎么又哭了?”
他擰眉,仿佛有那么丟丟心疼。
蕭曉自然而然地弱化了這么丟丟心疼,兇狠地瞪他一眼,說:“我沒哭,剛才眼睛癢揉了幾下!
說完,她為了證明自己又揉起眼,紅紅的,略微濕潤的眼。
周啟兩手環(huán)胸,撇下嘴角。
“那我以后多說幾次,確認你聽到了我再進行下一步!
他妥協(xié)得有點快,連掙扎的欲望都沒有。
蕭曉看著他很疑惑,慢慢的,這點疑惑被內(nèi)心的小高興吃掉了。她舔著塑料小勺,嘴角微揚,眼睛里卻透出點點傲嬌。
“我又管不著你,你就做自己唄!
真是有點蹬鼻子上臉了。周啟沒回她,面無表情起身拎包,不過到廊道后他又提起蕭曉的書包和健身包。
“走吧,吃完該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