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是靈魂震顫的聲音,蕭曉覺得自己要裂開了。雖然江辰燁嘴上說“我知道”,但心里卻像是不知道的。她恨得連拍兩下嘴皮子,差點把洗碗巾塞進去。
江辰燁就在邊上看著,笑得有點邪氣。
因為這件事,蕭曉郁悶了一個晚上,她也不知道腦子里哪根筋糊了,會說這種沒大沒小的話。對于30多歲的蕭曉來說或許沒什么,但對于十六歲的蕭曉來說,這臉皮也太厚了點。
翌日,蕭曉蔫頭耷腦地來到學(xué)校,一坐上位子人就趴在那兒,擺出張生無可戀的臉。同排的杜薇與她面面相覷,幾乎是一樣的動作,一樣的表情。
“蕭曉,你怎么了?是不是也出事了?”
蕭曉點頭,目光空洞,整個人散發(fā)著“我是誰?我在哪?我為什么要來?”的氣場。
杜薇有氣無力:“你有什么不開心的事說出來讓我開心一下唄!
蕭曉嚅了下嘴,剛要說,想想有點不妥,于是照著她語氣反彈了句:“那你有什么不開心的事說出來讓我開心一下啊。”
杜薇扁嘴,哭唧唧的。
“之前和你說的那個‘夜空中的繁星’約我見面,我有點糾結(jié)。”
對于這種LEVEL的事,蕭曉覺得完全沒難度,她懨懨地說:“你想去嗎?想去就去,不想去就別去。如果要去的話,最好約在大白天,人多的地方見面。”
“那人好像是我們學(xué)校的,說不定就在這一層樓里,被認出來豈不是很尷尬!
“哦,那你不要去!
“不行,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人家了,不去就說明我沒誠信!
“都答應(yīng)了,你還來問我。”
“我后悔了不行嘛!
蕭曉聽后擺出死魚眼,不知道自己在青春期的時候是不是也這么矯情,經(jīng)過推論,大概率也是這樣,只是過去太久,想不起來了。
“好吧,要不要我陪你去?”她隨口問了句。
杜薇連忙彈起身,兩手合十靠在胸前點頭如搗蒜。
“好呀好呀!”
原來她就是在等這句話。作為塑料姐妹花中的一員,蕭曉點頭答應(yīng)了。
杜薇轉(zhuǎn)憂為喜,苦瓜臉瞬間變得笑瞇瞇的。她反過來關(guān)心起蕭曉的情況,湊近小聲問:“你是怎么了?又和周啟吵架了?哦,不對,你倆現(xiàn)在沒關(guān)系了,應(yīng)該不是他!
杜薇自問自答,把蕭曉想說的話全給說了。
蕭曉長嘆口氣,嘀咕道:“算了,小孩子不懂……”話落,她把頭轉(zhuǎn)向另一邊,獨自憂傷。
杜薇嫌棄地皺下鼻子。
“嘁,你也不是小孩子嗎?”
蕭曉解釋不通,想了想干脆不解釋了。
沒過多久,杜薇提到的周啟來了,他和之前沒啥差別,從進門到坐下,一路目中無人的狀態(tài)。自從與王波同桌后,他似乎更沉悶了,幾乎聽不到他說話的聲音。
作為昔日同桌,蕭曉不由自主轉(zhuǎn)回頭想關(guān)心他,只見他放下書包后就趴在桌上,臉色蒼白,眉頭微蹙,好像偏頭痛又發(fā)作了。
上課鈴響起。周啟突然起身走出教室,腳步匆匆,急急忙忙的。
“周啟怎么了?”
“不知道,大概人不舒服。”
……
同學(xué)們竊竊私語,不知不覺把蕭曉的心懸了起來,她時不時看向窗外,煩躁地轉(zhuǎn)著圓珠筆,課上掉半節(jié),還沒見人回來,她就忍不住舉手說:“老師,我肚子痛,想上廁所!
得到老師批準后,蕭曉跑出教室,先去醫(yī)務(wù)室謊稱姨媽痛,騙得一粒止痛片,而后沖到小賣部買了瓶礦泉水。
GET到所有裝備后,她躡手躡腳走到男廁所前貼著墻小聲問:“周啟,你是不是在里面?我?guī)湍闼退巵砹!?br>男廁所里沒有聲音。
蕭曉抿起嘴,猜想他能去哪兒,除了這間廁所外,別的地方?jīng)]可能呀。正當她糾結(jié)的時候,走廊盡頭驀然傳出教導(dǎo)主任的怒吼。
“這位同學(xué)幾班的,你在干嘛?!”
蕭曉一嚇,頓時成了無頭蒼蠅到處亂飛,情急之下鉆進了廁所,當她看到與女廁不同的裝置時這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走錯地了。
“哪個班的女生?還進男廁所?”
教導(dǎo)主任的訓(xùn)斥聲越來越近了。
蕭曉抱頭快炸開的腦袋逃不是,躲也不是,就像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zhuǎn)。忽然,有只手憑空出現(xiàn),猛地把她往里一拽。
“噓。!”
那只手捂住了她的嘴。
蕭曉定睛一看,是周啟,臉色蒼白,滿頭冷汗,果然躲在廁所里忍痛不發(fā)聲。
“我叫你,你怎么不說話呀?”蕭曉有點惱火,“張口,快把藥吃了!
說著,她把騙來的止痛片塞到周啟嘴里,還強灌了兩口礦泉水。
周啟怕被教導(dǎo)主任發(fā)現(xiàn),不敢反抗也不敢出聲,勉為其難地把藥咽下了。
蕭曉如釋重負,長長地吐了口氣,可還沒把氣吸上來,她就聽到皮鞋聲“踢嗒、踢嗒”地進來了。
“我倒要看看哪個學(xué)生膽子這么大。”
看來老花眼的教導(dǎo)主任和蕭曉扛上了,推開一個個廁間,不把人挖出來勢不罷休。
千鈞一發(fā)之際,周啟迅速地放下馬桶蓋坐在蓋上,然后以眼示意蕭曉坐上來。蕭曉很配合地坐到他大腿上了,兩手勾著他的脖子,高高地翹起雙腳,以公主抱的姿勢保持著靜止狀態(tài)。
地上只有一團影、一雙腿,從外邊是看不出里面的真實狀況的。
教導(dǎo)主任推到最后個廁間推不動了,于是就問:“誰在里面?哪個班級的?”
“我!敝軉⒑芾潇o地說,“3班的周啟。老師,我肚子疼!
周啟在一中大名鼎鼎,教導(dǎo)主任聽到是他,立馬從嚴厲派變成溫和派,聲音也悅耳動聽起來。
“哦是周同學(xué)呀,沒事,沒事,老師打擾了!
說罷,“踢嗒、踢嗒”的皮鞋聲由近至遠,而后聽不到了。
蕭曉嚇得不輕,小心臟突突的都快裂開了。
“好險!彼呐男目冢钔驴跉,眼波流轉(zhuǎn)間,不經(jīng)意地看到周啟以一種很復(fù)雜的眼神看著她,像是嫌棄,但往深處探究,似乎又有一絲歡喜。
“我是讓你坐到水箱上,不是讓你坐到我身上!
說完,他的臉刷地紅了,一直紅到耳后根,而蕭曉“恬不知恥”地保持著公主抱的姿勢,兩手緊緊勾住他脖子,生怕自己會掉下去似的。
少女的清香悄無聲息地湊近他的鼻尖,他不想聞都難,但是他又很害怕,害怕萬一陷進去會把持不住,畢竟他也是個處于荷爾蒙爆棚期的正常青少年。
“你,快松手。”
周啟僵硬地挺著腰板不敢動彈,眼角的余光卻不受控制地落到她臉上。她的腮頰白里透紅,就像夏日最甜美的水蜜桃,新鮮、水嫩,帶著點點可愛的小絨毛;她的眼睫毛長翹且濃密,底下是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眼睛里有星晨、有花朵,有這世界上最美好的一切。
原來她這么好看,每一厘、每一寸都長得他的審美上,他的心坎里。
周啟的臉更紅了,血液在悄悄沸騰,他不知該推開她,還是該保持這個累人的姿勢。
他想她應(yīng)該也是和他一樣,猶豫無措又恨不得扒開個地縫躲,只是當他把目光再次移到她臉上時,沒看到少女的羞澀和窘迫,而是看到了珍珠般滾圓的眼淚。
她哭了,眼睛里的星晨不見了,花也枯萎了,傷心顯而易見,輕易地將他刺痛了。
為什么?
周啟震驚且疑惑,難道就因為他的口氣太生硬了嗎?
蕭曉并不是第一個被他弄哭的女孩子,但卻是第一個讓他感到愧疚、渾身不自在的女孩子。
“好了,不要哭了。”
他從校服口袋里拿出一包紙巾,匆忙扯拉出一疊給她拭淚。
蕭曉無情地推他的“好意”,什么話都沒說,突然起身打開廁間門,沖出了男廁所。
周啟愣住了,想要追出去時,只看到在半掩著的門,蕭曉已經(jīng)跑遠了。
真是見了鬼了!
他懊惱地抓了兩把頭發(fā),無意間轉(zhuǎn)頭竟然從鏡子里看到了王波,而王波也在看著他,兩眼瞪得滾圓,臉上寫滿驚詫,叼在嘴里的那袋牛奶隨著他松口動作“啪”地落在小便池里。
“臥槽!”
王波往后跳了半步,猝不及防地被只手掐住了后頸皮。他微怔,無奈地嘆了口氣。
“生活終于對我這只小貓咪下手了!
周啟面無表情:“剛才的事你沒有看到。”
王波點點頭:“嗯,沒看到。”
周啟松開手,拍拍他的肩,走了。
王波咧開嘴朝他微微一笑:“對了,我們籃球隊缺個前鋒,挺難辦的呀!
周啟擰起眉頭,斜眼睨他:你這是在威脅我?
王波重重地眨了下眼:沒錯。
“知道了!敝軉⒋蜷_水龍頭洗起手。
王波又說:“聽說打進前三有獎金,這段時間手頭緊,想要獎金!
周啟洗手的動作停頓幾秒后咬牙切齒道:“知道了!
回到教室,蕭曉的座位仍是空著的,她不知道去了哪兒,直到下課鈴聲響起都沒回來。
蕭曉的眼淚成了一個問號,一直絮繞在他的心頭,他心煩意亂,連覺都不想睡了,直勾勾地看著左前方的空位等著那人回來。
下一節(jié)課快要開始了,失蹤很久的蕭曉終于現(xiàn)身,手里多了杯奶茶,邊走邊喝,剛才的事仿佛從沒發(fā)生過,唯一變化的是,她目光不再流連于他身上了。
為什么?
周啟被她搞糊涂了,胸口悶得想吸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