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不許睡
她想要睜開眼,可血色粘得太厲害,眼皮始終沉重。
在她的身前,還壓著一具身體,她記憶漸漸回籠,艱難叫著:“晚陽,晚陽?”
余晚陽一動不動。
他一直在不停的流血,血從他身體落下來,落在她的臉上,先是滾燙,然后冰涼。
她慌了。
用盡全力的叫著:“救他……”
她以為自己用盡了最大的力氣,可,傳不到外面的人耳中。
肖紅接到蘇零月的消息,整個人都嚇瘋了,她馬上給她打電話,可一直無人接聽,就又給江初寒打。
江初寒從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晃得手都哆嗦。
他找到了亞瑟,亞瑟說,她被一個男人帶走了,他又調監(jiān)控,找那個男人。
看到是余晚陽之后,雖然是放心了不少,可這口氣還沒放下來,就接到兩人出車禍的消息。
江初寒以最快的速度趕到現(xiàn)場,現(xiàn)場已經圍了不少人,都在救援。
這屬于是三車連撞,被夾在最中間的車,情況最為嚴重。
江初寒分開人群沖進去,一眼看到車牌號的時候,他眼前一黑,腦中“嗡”的一片空白。
再清醒的時候,他已經沖上去,不顧一切的徒手救人。
跟他過來的石汀,見現(xiàn)場如此慘烈,臉也白了,馬上給江凜冬打電話:“江先生,蘇小姐出事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兩邊的車終于被拉開。
救援人員上前救人,吆喝著讓江初寒讓讓。
他不肯讓!
隔著前擋風玻璃,他已經看到了蘇零月!
車身毀得厲害,余晚陽幾乎是用身體承受了一切。
兩人全身都是血。
男人護著女人,女人回手又抱著余晚陽……這場面,慘烈又讓人動容。
江初寒眼睛紅了。
救援人員上前,用撬棍去撬車,他直接上手生撕。
可力氣沒那么大,撕不開。
他奪過撬棍,用盡全身力氣。他一直在喊著她:“蘇零月!別睡!別睡!你不是想要自由嗎?你只要醒來,只要好好的,我就給你自由,蘇零月……”
許是聽到了他的聲音,蘇零月慢慢的睜開眼睛,視線與他對上。
明明中間只隔著一層擋風玻璃,他卻像是看到了彼岸的花朵,正在緩緩盛開。
明明離得這么近,但又覺得……那么遠,那么遠。
“零月,別睡,求你!
他說,眼淚流了下來。
蘇零月還是第一次看到他落淚,很新鮮呢。
她努力向他揚起一道笑容,喃喃的說:“救他……”
她的口型,他看懂了。
江初寒像個瘋子:“不可能!你要敢死,我要讓他陪葬!你給我活著,好好活著。”
哦!
這個男人一向強勢慣了,總這么討人厭。
可是,別人的命,為什么要給她陪葬呢?
這不好。
你已經讓他家破人亡一次了,為什么不能讓他好好活呢?
薅羊毛,也不能總薅一只吧!
“不行……”
她緩緩搖頭。
撐不住了,撐不住了啊。
不止余晚陽撐不住了,她怕也是撐不住了。
這里出現(xiàn)了這么大的連環(huán)車禍,從機場落地往醫(yī)院趕去的一輛黑色的保姆車,緩緩從車道對面駛來。里面一個滿頭銀發(fā)的老夫人,出神的看著車窗外面的街道,輕聲嘆息道:“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回來一趟。”
安妮陪著。
她去機場親自接的人,這會兒跟老夫人很是親近的樣子,抱著老夫一只胳膊,輕輕的歪著小腦袋靠在老夫人肩上,乖巧又軟糯:“祖母人美心善,好人長命,能活一百,不,兩百歲!”
人類的壽命,最多也就一百歲。
有些長壽的人,倒也能活一百大幾,但,總歸是少數(shù)。
老夫人拍拍她,失笑道:“要活兩百歲,不成了老妖怪了?我今年八十了啊,能有幸回來一趟,已經是好大的福氣了!
路過車禍現(xiàn)場,老夫人往外看著,皺了皺眉頭:“怎么現(xiàn)在江城的交通這么不好?距離上次克利斯出車禍,才多長時間?”安妮目光中飛快的掠過一道晦暗,又說道:“誰說不是呢。克利斯哥哥的車禍,江城也要給一個交代的。只不過,目前還沒有查到兇手。”
“沒查到?我怎么聽說,你克利斯哥哥,喜歡一個蘇家的女子?有沒有這回事?”
老夫人雖然是老了,但眼神依然銳利。
安妮被這么一看,心下也跟著發(fā)顫,不過很快說道:“那女子品行不端,對克利斯哥哥不是真心的。但克利斯戀愛腦,一直追著不放。我懷疑,那女子就是兇手,想要借此擺脫克利斯哥哥吧!”
“真要這樣的話,那江城,還真是夠亂的!崩戏蛉说曊f。
視線從外面的車禍現(xiàn)場一閃而過,看到一個年輕的姑娘,渾身是血的被人救了出來。
還有一個男人,也全身是血,被抬上了急救車。她看了一眼,不知怎么的,心臟深處疼了一下,但這種疼痛很快又去,老夫人沒有在意。
她剛下飛機,第一時間趕去醫(yī)院,醫(yī)院里正忙著。
她要找主治醫(yī)生問一下病情,護士很抱歉的說:“我們醫(yī)院的主治醫(yī)生,剛接到兩個急診,已經趕過去了。如果您是要問這位先生的事情,我可以回答的。”
安妮不高興,沉了臉:“我祖母大老遠從M洲過來,你們能有什么事,比得上老夫人還要重要?我祖母在M洲,可是伯爵夫人,得過女王陛下嘉獎的!
護士看了一眼安妮,微笑服務:“抱歉,這里是江城,不是M洲。伯爵夫人如果對我不滿意,那就找滿意的地方去!
護士并不慣著她們。
安妮生氣,氣得胸口起伏:“祖母,我去投訴她!”
老夫人攔下她:“醫(yī)生有急診,便讓人家去。你做什么非得讓人家過來呢?我說過你多少次了,不要搞特殊,這個國家的人,不吃你這一套!
安妮張了張嘴,跺腳道:“祖母,你偏心他們!
“我教你的是處事之道。”老夫人略有些失望的看著她,不是親生的,就是不一樣。
再教,也教不好。
你得信,遺傳這個基因的神秘。
骨子里一脈相承的善良,不會出現(xiàn)在安妮身上,哪怕她從小被抱養(yǎng)到肯特家族。
克利斯依然未醒,不過情況好了許多。
老夫人到底年紀大了,等了會兒,便起身先回酒店。為了能來醫(yī)院方便,老夫人訂的酒店,距離這里挺近。
“祖母,我送你!
安妮主動扶著老夫人下樓,剛到大廳,老夫人停了腳步。
外面急沖沖進來的人,便是她之前在路上見到的那兩個渾身是血的年輕人。
“讓讓,快讓讓。”
護士一路飛跑,開路,身后的移動床,也跟的飛快。
老夫人往后讓了讓,電閃火石的瞬間,看到了蘇零月,但也只是一閃而過。
安妮卻是驚喜地叫著:“初寒先生!
江初寒一路推著移動床飛奔,他的眼中沒有別人,只有蘇零月。
這個反骨雀。身體好的時候,總與他唱反調,時時刻刻想離開她。
現(xiàn)在不動了,也不說話了,也不睜眼了……他慌到手足無措,整個世界,搖搖欲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