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她最放不下的人
他的白發(fā)是一道光,也是一道傷,不可碰觸,觸之便血色奔騰,無處返還。
可就是這樣的余晚陽,卻依然保留了心中最美好的善良。
而他的親生母親,像是張牙舞爪的劊子手,七手八腳不顧場合不顧臉面的撕開了一切的遮羞布。
江凜冬不知道該為自己的母親說什么。
要說‘對不起’,似乎也顯得很蒼白。
可什么都不說,也覺得對不起余晚陽。
他也過得最苦了。
想著,終是嘆一聲,低低說道:“晚陽,工作上如果有什么不順心的地方,你跟我說。第一醫(yī)院的環(huán)境不是最好的,如果你想調職,我可以聯系軍區(qū)醫(yī)院!
進了軍區(qū)醫(yī)院,可以考軍醫(yī),以后,便是個軍人。
這道身份,也是給他的最大保障。
余晚陽懂他的意思,卻拒絕了。
他笑起的時候,眼底帶著溫和的光:“江先生,人活一世,我覺得要做到俯仰無愧一生,是很難的,但我一直在努力去做。今天的事情,我只是講了個故事,你也不要放在心上。故事里的是是非非,不會延續(xù)到現實生活中!
陳兵聽在耳中,忍不住從后視鏡里多看了一眼余晚陽。
如果不是大智若愚,早早看透了人生,那就是一個很厲害的對手了,這樣的人,很擅長隱藏自己的真實意圖。兩人都是聰明人,談話便到此為止,剛巧,小院也到了。
院長奶奶平躺在床上,臉色灰敗,雖然剛剛已經喝了藥,余燃也做了急救,但眼下看起來,情況極其不好。
剛剛那一剎的好轉,更像是回光返照。
“怎么樣?”
診斷過后,江凜冬問。
外面春寒逼人,屋里似乎也是陣陣冷意如同寒冬。
院長奶奶的脈,跳得忽快忽慢,甚至有那么兩次,已經摸不到了。
余晚陽收了聽診器,聲音極低的說:“送醫(yī)院,然后,給零月打電話,再給葉桑也打一個吧!”
江凜冬臉色沉下,馬上讓陳兵準備好車,送人去醫(yī)院。他則出去打電話,可蘇零月的電話顯示關機。
無奈,又給江初寒打過去。
江初寒倒是接了:“有事?還是又有什么案子的細節(jié),要回憶的?”
“不是這個。”江凜冬快速說道,他回頭看著床上的三個孩子,他知道,三個孩子,都是他的親侄子。
兩個長得壯壯的,一個長得很瘦弱。
三個寶寶都沒出月子,離不開人。
“哥,你讓蘇秘書回來吧!到小院這邊,她的孩子……”江凜冬剛說到這里,江初寒已經沉了臉,冷聲打斷,“你這次是來當說客的?江凜冬,你說這話的時候,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那是一個野種!”
江凜冬握緊手機:“不是這樣的,小院這邊出了事,院長她身體不好了,要送醫(yī)院,你讓蘇秘書回來……”
“不可能!
江初寒拉了拉脖間的領帶,領帶系得緊,他似乎有種透不過氣的窒息感,可江凜冬還在說,他的字字句句如同魔音一般,直直穿入他腦海,他燥得很。
領帶終于扯開,“啪”的一聲甩在桌上:“只要我活著一天,那個小院,她就別想回去。這已經是我最大的底限,最大的容忍了。我沒對那野種出手,是我控制力好。這件事情,我勸你最好別管!”
手機摔出去,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江初寒大口大口喘著氣,眼前隱隱有著眩暈。
他伸手扶了桌子,身體晃了晃,總算沒有摔出去。
“江總,你怎么了?”蘇零月從茶水間回來,她身上穿得厚厚的。
哪怕是立了春,辦公室的溫度也不低,她卻像是依然生活在冰天雪地中。
江初寒慢慢抬起頭,看著她,眼底漸漸拉出的血絲彌漫在了眼球周圍,他向她伸出手,聲音啞啞的:“零月,你過來。”
……
車子開到半路,還沒有到醫(yī)院,陳兵正打算要闖紅燈的時候,余晚陽給院長奶奶把脈的手,漸漸落了下來,垂在身邊。
江凜冬一直盯著他看:“晚陽,你……”
他聲音有些顫,似乎是不敢問。
可他江凜冬走到今天,什么兇殘的悍匪沒有見過?
他從來沒有怕過任何人,任何事。
可這一刻,他卻怕了,甚至是退縮了。他視線沒敢移向別處,只盯著余晚陽那雙眼睛。
余晚陽的手帶著顫抖,眼睛漸漸的濕了。
淚水從眼角落下,他低低的說道:“停了吧,不用去醫(yī)院了。”
陳兵將黑色的賓利車,停在了路邊。
車門久久沒有打開,里面的氣氛凝滯的壓人。
像是有座山,橫空壓了下來,壓得他們喘不過氣。
又像是遮天蔽日的飛雪,又落了下來……讓他們滿眼蒼茫。
人,沒了。
呼吸已經停止,也沒有任何搶救的可能了。
過了很久,很久,車內響起余晚陽低低的聲音:“院長一直心臟不好,她做過心臟支架的。情緒不能太過激烈,也不能太累!
“這輩子,她最最放不下的人,還是零月!
“她終身未嫁,卻養(yǎng)了無數兒女。這些兒女中,唯一留在她身邊,時時刻刻惦記她,記掛她的人,也只有零月!
“我記得,零月三年前,被所有人指責爬床,罵她不知廉恥的時候,院長是把蘇零月緊緊護在懷里,不許任何人傷害她的!
“三年過去了,情況好了很多,可她還是擔心零月過得不好。養(yǎng)女沒有地位,總被蘇家利用……她也擔心零月忍氣吞聲,委屈得太很。”
“生了孩子后,院長終于高興了一些。她昨天還跟我說,三個孩子要好好長大,健健康康的長大。長大了,就能保護他們的媽媽,不給壞人欺負了!
眼淚一滴一滴落下來,濕了鏡片。他沒有擦,只是摘了下來,握在了手中。
沉默在車內再次緩緩的散開,江凜冬與陳兵緊緊抿著唇,兩人連呼吸都放輕了。
“江先生,零月呢?你給她打電話,她有沒有說什么時候能回來?你再跟她說說,讓她不要去醫(yī)院了,回小院吧!院長喜歡干凈,總得要好好的凈面,再買身新衣服。”
“哦!對了,還有首飾。”
“老一輩的人,講究入土為安,很早之前,我們就在鄉(xiāng)下找了塊地方,買了塊地。”
(這一章,有點壓抑啊,別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