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話便引得三人動念,梁惠師聽到后說:“罷,反正今天工夫已經(jīng)做完,就再走一趟吧。”
約的地方照樣離廣東會館不遠,三人借著夜色潛行,進了一條小胡同,眼看此地不善,黃謀等便想要退,一個光頭已經(jīng)從胡同里走了出來,低聲笑道:“某家若真要對你們下手,你們就是躲在廣東會館里,某也下得了手!來吧,秦少監(jiān)在呢!
黃謀怕梁惠師出事還在猶豫,梁惠師已經(jīng)當頭走了過去。
強爺一豎拇指:“不愧是一莊繡首,好氣魄!”
等進了門,里頭卻哪里有秦德威,反而有兩個有些面熟的男子。
黃謀吃了一驚,卻就聽梁惠師對著那人冷笑:“果然是你們!”黃謀和林添財仔細辨認,發(fā)現(xiàn)這兩人一個是那個“賊人”,另一個就是那個秀士。
林添財驚道:“這是怎么回事?”
黃謀卻已經(jīng)猜到了幾分。
強爺?shù)溃骸白!?br>梁惠師冷冷道:“中午是你們做的好戲吧。”
強爺嘻嘻笑道:“繡首放心,我這位兄弟那是用刀的高手,那一刀下去,半天就收皮,繡首你的手現(xiàn)在可金貴得很哪,我們算什么東西,可萬萬不敢真?zhèn)四 ?br>黃謀聽了又驚又怒,林添財也回過味來,心中又驚又怕,梁惠師卻笑了:“做了這么多的事,還是為了外盤?”
強爺毫不否認:“正是!
“那若是妾身不配合呢?”
強爺笑了:“這事是大伙兒把十年富貴都要押在繡首身上,繡首若是不識趣……”
梁惠師鷹鉤鼻抽了抽,雙眉一豎:“你是威脅我!”
強爺又笑了,這么狠辣強悍的漢子,竟是隨時能低頭卑微:“可不敢。只不過這事對繡首又有什么壞處呢?中午我們搞的那一出雖然冒犯,但也就是為了把賠率給抬上來。我們都是押你贏也要保你贏啊。你從現(xiàn)在開始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保證贏就行了,不是么?”
“我何需向誰保證!”梁惠師傲然道:“本來就是必贏的!”
“正是,正是!睆姞敼Φ溃骸安徊m三位,這次不止是替東廠的諸公來向兩位收點辛苦費,兄弟們背后還準備了七八千兩銀子,也都要跟著進場的!彼麑S謀道:“這件事情,對貴莊也是有大好處的!
黃謀便沉吟了下來,他肯定是要買梁惠師贏的,對方使了個手段將賠率打下來,自己再買自然好處多多,這也就算了——只要這些人都下了場,那回頭自然要想方設法地為梁惠師護航,這樣一來相當于是給康祥的前程再買一張保票了!此事算來算去,的確都是合則兩利,若為一時意氣那反而兩敗俱傷。聽到這里,沉吟問道:“現(xiàn)在外頭的賠率到多少了?”
“十賠十五了!睆姞斝Φ溃骸敖酉聛韮商欤灰豪C首在斗繡之前不露面,一賠二肯定沒問題,一賠三都有可能!”
黃謀聽得心頭大動!若真是一賠三,那是一千兩下去三千兩回,三四千兩銀子下去,那就真能賺個一萬兩了,真能收回這么多現(xiàn)銀,自己回廣東后直接再建一個康祥都沒問題了。林添財也是心癢難搔,只感覺自己手指跳得厲害。
又聽強爺說:“梁繡首的本事我們早看明白了,又拿到了龍袍繡的簽,宮中的關節(jié)我們又全打通了,這一次總勝那是十拿九穩(wěn)!區(qū)別只在于賠率多少而已。現(xiàn)在要做的只是兩天不出門——這不難吧?”
梁惠師冷哼一聲,站起身來要走,強爺叫道:“梁繡首!給個準話!”
梁惠師冷冷道:“你們等著收錢吧!
強爺大喜:“那好!那某就當你答應了!給!”
他便摸出一張紙張來。
“什么?”梁惠師微微皺眉,接過一看卻是一份量身記錄,她心頭一動,便猜到了幾分。
強爺笑道:“不管是給誰做衣服,總要做得合身才行。普通妃子們得皇后特許還給量體,貴妃是宮里量體好了拿尺寸出來,皇后就不給了,更別說皇爺!這張尺寸,可是我們費了好大周折才拿到的!”
黃謀這時也看了,心中又喜又疑,嘉靖皇帝威權(quán)猜忌都極重,這種斗繡的事就算已稟明了皇后娘娘,但給尚衣監(jiān)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去請皇爺為此量體,更不敢隨便泄露機密,宮中倒給抄錄了一份資料,但都是正德年間和嘉靖四年的檔案記錄,另外有一件正德帝的舊龍袍作參考,只拿著這些材料潮康祥老老實實地做,就無法保證繡出來的龍袍能合身——幸好卻有個驗證的渠道——當下道:“好!如果尺寸是真的,來日必有報答!”
“尺寸肯定是真的,報答也不用!睆姞斝Φ溃骸爸灰豪C首好好繡,那就行了。大伙兒一場富貴都指著您了!不過丑話說在前頭,這次大伙兒是下了大本錢的,梁繡首這邊,千萬別出什么岔子!
黃謀警惕道:“你們要做什么?”
“到現(xiàn)在為止,都是我們單方面在做事,你們只是按照原本的計劃行事就能坐贏,天底下沒這么好的事兒!江湖上的規(guī)矩,給了好處同時也得有個威懾,是不是?”
梁惠師睨了過來,黃謀喝道:“你們可別亂來!”
“只要梁繡首這一趟能贏,一切都好說,但萬一輸了……”強爺哼了一聲:“我們要的也不多,只要梁繡首一根手指頭!
林添財嚇了一跳,黃謀也是大驚。
梁惠師卻冷然道:“還是那句話——只要尺寸是真的,你們就等著收錢吧!”
“好嘞!”強爺大喜,拱手彎腰拜服:“這氣派,果然天下第一!”
回到廣東會館,林添財回想起來只覺得驚魂未定,梁惠師卻自去睡覺了,黃謀瞟了林添財一眼,忽道:“林大掌柜,借一步說話!
兩人到了黃謀房中,黃謀道:“待會你準備怎么回復三弟?”
林添財一時不語。
黃謀道:“論理,這事你應該跟三弟直說,但他那性子聽了這消息,我怕他壞我的事!因此我想求林大掌柜一件事情,將這事壓一壓,等這一輪斗繡結(jié)束再提可否?”
林添財大為猶豫,他與林叔夜親如父子,遇到這等大事不通聲氣實在有違本心,就要拒絕時,黃謀道:“這件事情,其實并不會損害凰浦的利益,我聽說高師傅對‘總勝’并不太在意,你我兩家又不是同組對決,此事對康祥有利,對凰浦無損,林大掌柜你何樂而不為呢?”
“總勝”是尚衣監(jiān)私設的彩頭,高眉娘對此并不強求,這從琉璃廠一戰(zhàn)就可以看出來了。
但林添財還是猶豫,這時便見黃謀豎起了一個手掌:“五百兩銀子!現(xiàn)付!”
說服了林添財后,黃謀卻拿了那張量體尺寸,暗中來求見國舅爺,國舅爺過兩天就要南歸,恰好這晚還未睡下,忽然聽同鄉(xiāng)夤夜來訪,這些天多得康祥孝敬,便傳他進房,黃謀行禮畢,國舅爺?shù)溃骸霸趺?又為那事?我說了不行。你們能在京師替家鄉(xiāng)繡技揚名,這是好事,但那個東西,若是宮中給了便給了,若是沒給,龍體之事泄露于外,此事失禮!”
“此事昨日國舅爺既然已經(jīng)說了,小的哪敢再來煩擾!”黃謀卻摸出那張紙來,道:“只是近日恰好得了張物事,還請國舅爺看在同鄉(xiāng)份上,過目一二!
國舅爺接過來一看,先是一愕,見是一張量體尺寸,這個時代做衣衫都是量體定制的,沒有制式衣服之說,像國舅爺這種身份一般都是師傅級人物親自接待以示尊敬,一邊量體一邊報給旁邊的徒弟記錄,所以國舅爺對量體尺寸是有概念的,這時看過之后心里一轉(zhuǎn)一估,驚訝道:“你們怎么拿到的?”
他就近見過皇帝,大體知道嘉靖的身材,見了尺寸后一估便猜到了——黃謀求過他這事,現(xiàn)在連夜拿來這張東西,不用猜也知道是什么了。
黃謀要的就是他這個反應,心中大喜,一拜到地,也不說話,陳國舅也便懂了,揮手:“去吧去吧。這事我就當不知。”
黃謀回去后,等不及來到梁惠師屋外,她小徒弟道:“姑姑睡了。”黃謀道:“你去床頭,就說一聲:已確認過,尺寸是真的!
第二日第三日,梁惠師果然閉門不出,外頭自不免流言紛紛。
高、梁之間雖然落了心病,畢竟牽掛對方,便派喜妹再次來看望,梁惠師正隔著屏風指導康祥的繡師們加工龍袍繡片,也不與喜妹打照面,只是隔著屏風說一聲:“多謝,高師傅有心了!
喜妹又說:“能不能私下里與梁師傅說句話?是姑姑吩咐的!彼齺碇案呙寄镆矝]想到會是這般情況地說話的,此時這話說出來有些不尷不尬,幾個康祥的繡師都抬起了頭。
梁惠師道:“這里沒有外人,何況事無不可對人言,高師傅要傳什么話,直接說便是了。”
喜妹見識短淺又不具應變之才,這時只能硬著頭皮說道:“姑姑讓我?guī)г捳f:宮廷斗繡禁忌良多,動輒兇險,一切以合禮為第一義,則能保無傷!
“高師傅這是在‘指點’我么?!”梁惠師在屏風后聽得哈哈大笑:“你去回復高師傅,我多謝她的美意了,但師生之誼已斷了十二三年,彼此早就道不同不相為謀,不必挑這個時候來惺惺!
喜妹聽得臉都殷紅了,跑回去跟高眉娘回報,黃娘大怒:“她做什么!這話說的好像我們對不起她似的!”
高眉娘卻嘆道:“她是對不起你,卻又覺得我對不起她。人心的秤各秤各的,她秤出來的斤兩不是我們的斤兩——這不奇怪!
三日時間一晃而過,八莊繡首各點兵將進宮,皇后娘娘又另下了旨意,將斗繡安排在尚衣監(jiān)那邊進行,特地隔了八個房間出來,給八大繡莊入內(nèi)做繡。
林叔夜、黃謀等在宮門外候著,從天蒙蒙亮一直等到黃昏,終于看到宮門開啟,一群繡娘繡工走了出來。
眾人急急分別迎上,林叔夜便問:“怎么樣了!
高眉娘微微頷首:“很順利!
旁邊黃謀問的也是同一句話,見梁惠師嘴角含笑便大喜著接了她上馬車。
這時沈女紅走了過來,高眉娘與她雖然關系極密,人前還是彼此見禮,沈女紅道:“可惜了,凰浦竟沒抽到簽,終究是沒能見你親手繡出來的龍袍!
這龍袍不能私繡,因此能不能繡龍袍成品要看機緣。
“都是機緣,隨緣罷!备呙寄锏溃骸拔疫@邊是沒抽到簽倒也罷了,你當時怎么卻奔鳳袍去了?”
沈女紅赧然:“我也說不清楚,當時看見清單,還有那氛圍,忽然間心頭一動,便覺得退一步的好。”
換成別人定要疑她不肯說實話,高眉娘卻是信的,因為她當時也有同樣的“心頭一動”,這是屬于頂級繡娘的直覺,說不清道不明,只是高眉娘沒有選擇臨陣易念。
沈女紅道:“不管前面這些關卡如何,最要緊的還是最后那一場,我就等著那一場跟你相遇呢。”
按照尚衣監(jiān)的排列,凰浦和吳門要想遇上非得等到御前對決不可,高眉娘微笑道:“你平時溫溫吞吞的,到了繡場上便還是這般自信!
“我既自信,也信你!”
兩人說完了該說的話后也不廝纏,彼此告辭了。
回到廣東會館后,徒弟們湊在一起嘰嘰喳喳說宮里的事,林小云深恨不能入宮見識,就差想要自爆是個男的去做幫工算了,高眉娘告誡道:“宮里的禁忌多,你們只說刺繡,別論其余的!秉S娘等答應了,這才跟辜三妹等說起入宮的細節(jié),聽了她們的比劃,林小云道:“我還以為皇宮里屋頂比天高、房子比海大,怎么你們一說,那一間間的房間這么狹窄。”
“可不是!”黎嫂說:“就那么點地方,我們也詫異呢。”
高眉娘眼睛瞄了過來,黎嫂趕緊:“得!只說刺繡,只說刺繡!
便說起刺繡的事,這卻反而沒什么好說的了,就是被引進尚衣監(jiān)準備好的一間小隔間后干起刺繡的活,從早到晚,中間吃了一頓半冷的飯,過程要多枯燥有多枯燥——這其實才是刺繡工作的常態(tài)——而且許多功夫在入宮前就都做好了,那兩套衣服制成之后什么樣子林小云也早知道了的,問高眉娘有沒有臨場發(fā)揮做什么神奇的改編,黎嫂卻搖頭說沒有,林小云就沒興趣聽了。
這之后便沒什么好做的了,只能等著宮里的消息。一些繡莊心里頭緊張著結(jié)果,高眉娘卻給徒弟們放了假,讓她們好好休息。李繡奴便又請了假外出,林叔夜才她是要去見朝鮮老鄉(xiāng),也未阻攔。
接下來的兩天,便是進京之后難得的放松時間,只是所有人都沒想到很快就要面臨何等慘烈的劇變。
尚衣監(jiān)這邊拿到了八莊繡品,秦德威收拾好了,第二日等方皇后有空才上前稟報,方皇后便令賜予諸妃試衣并給點評。諸妃收到衣服后各自穿試不提。
這算是后宮的一樁雅事,又算是皇后娘娘給各妃的福利,因此第二天眾妃不約而同便都來皇后宮中拜謝。
諸妃恭謹,都是讓宮娥捧著衣服過來的,唯有方皇后將沈女紅新制的燕居大衫穿了出來,那是件黃色大衫,配著深青色霞帔,再配上鸞鳳云紋鞠衣,宮中又給匹配了六龍三鳳冠,將皇后顯得既端莊大氣、又雅美無倫。
諸妃無不稱贊,都道:“這針線,這做工,真真是頂尖的!庇值溃骸笆悄莻沈女紅繡的吧?無一處不合制,又無一處不合體,果然不愧是蘇繡第一人。”
眾妃都知皇后今天肯穿這身新衣服出來,除了對衣服合心之外,應該也微有抬舉同鄉(xiāng)繡首之意,因此沒口子地稱贊。
就在這時外頭報康妃到了,昭妃笑道:“康妹妹怎么現(xiàn)在才來?”
方皇后寬容地說:“康妹妹住得遠,并非怠慢!
昭妃笑道:“還是皇后娘娘大度!
她剛才這兩句話是明知故問,誰都曉得康妃前幾日忽然被陛下趕回大內(nèi)去了,只有她特意提起,眾人哪會不知道其中意味?
如今太子未立,皇長子又薨了,昭妃是皇次子之母,康妃是皇三子之母,再加上皇四子之母靖妃,這里頭的利益沖突便顯現(xiàn)了出來,其中猶以昭妃與康妃心病最重。
閻貴妃在一旁看了大為感傷,她為嘉靖帝生下了皇長子,不料兩月即夭,此事大傷其身心,這次抱著病體來向皇后拜謝,結(jié)果沒一會就看到了這一幕好戲,別人宮斗本來不關她事,卻牽動了她的心念:“我便要斗,如今也沒資格了!币粫r間咳嗽不已。
方皇后知她雖失子卻仍是皇爺心頭掛念之人,趕忙安撫了幾句,便聽腳步聲響,眾人一起望向門外,同時覺得眼前一亮。
昭妃看得一時咬牙:“這賤人哪來這身好衣裳!敢穿得這般花枝招展的來西苑給誰看!”那邊康妃近前向皇后行禮,她這邊卻就要挑毛病來,卻見康妃這套衣裳雖然只是常服,無論料子還是制式無有一處越禮,所有地方都是恰到好處,但是在某些不屬于禮制限定的細節(jié)上忽作發(fā)揮,可就是那點發(fā)揮讓整套衣服一時明亮了起來。
方皇后等康妃站起身來后也是打量了一番,贊道:“好衣裳,好衣裳!”
康妃含笑道:“都是娘娘的恩典,也是參繡的繡娘用了心。”
諸妃見她如此一時都心中一凜,均想:“她被貶回大內(nèi),怎么這會還笑得出來!”別的妃子謹慎,都只是帶著衣服前來謝恩?靛谷恢苯哟┝诉^來,這里頭是在表露什么意思?雖然嘉靖帝將康妃遣出了西苑,但并未明旨貶斥,所以眾人便拿捏不準康妃究竟是真失寵了,還是僅僅一時鬧別扭,這時見她膽敢如此又笑得出來,不禁想莫非她心中有把握隨時能回西苑來?
方皇后一時也拿不定圣心,點頭贊道:“這套衣裳清而見麗、艷而不俗,可有什么名目?”
諸妃一聽這話,都想:“皇后都這般說,莫非皇爺與杜氏真的只是一時別扭?”
便聽康妃答道:“凰浦那個繡娘給妾身繡了兩身衣裳,一身叫‘天女逐月’,一身叫‘飛仙伴日’,今天來見皇后娘娘,因此穿了這身‘天女逐月’來。”
方皇后沒忍住走下來,拉了康妃的衣服看:“天女逐月,倒也是好名字。”
帝為日、后為月,康妃穿了“逐月”衣來拜見自己,這里頭在表露某些心思外對自己也還算恭謹,所以方皇后便未為難她。
昭妃卻想:“飛仙伴日……飛仙……另外那套衣服多半與道家仙女傳說有關了,陛下最近漸愛神仙之說,可萬萬不能叫這賤人穿了那套衣服去陛下面前招展!”
就聽康妃笑道:“這套衣服雖是不錯,但只勝在幾分精致,論大氣卻是比不得皇后身上這套大衫了。卻不知諸位姐妹收到的衣裳如何,怎么不穿將起來,也好論論這次斗繡的高下!
皇后笑道:“她們那幾套剛才我都看了,也都是頂好的針工,只是略不如你身上的這套。”
康妃笑道:“若是這樣,那這一輪斗繡,當以吳門為第一了。”這話捧了皇后的大衫之余,卻并未為身上這套“天女逐月”謙遜,那就是默認說她身上穿的衣服在皇后之下卻在諸妃之上了。
諸妃聽了這話,心中再次一凜:“她前幾日才被趕出西苑,現(xiàn)在竟然還敢來干涉這場斗繡的勝負?”
康妃忽然被貶回去,宮中無論是妃子們、太監(jiān)們還是宮女們就都不免有了想法,但一來拿捏不準嘉靖帝的心意,二來康妃膝下是有皇子可以翻盤的——嘉靖帝目前只生了五個兒子,皇長子出生兩個月就夭折了,皇五子去年出世一天也夭了,僅存的三個年紀都還小,誰知道未來會發(fā)生什么。在后宮有兒子就有未來,這時見了康妃如此表現(xiàn),諸妃心中一時之間反而都收起了小覷之心。
方皇后卻只是微微一笑:“卻還要看皇爺?shù)哪莾商滓路绾!?/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