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儀宮中的燭火光通明,椒墻鑲嵌著螢火夜明珠,屏風擺件皆鳳紋金線。
皇后看著這些,伸出手撫摸陛下同她成婚時,送的那尊鴛鴦戲水寶月瓶,以及那珠寶滿疊的鳳冠。
尋秋:“娘娘寬心啊……您懷著龍嗣,得心靜!
“怎么,你也要勸本宮母儀天下,要有國母氣度!
指腹摸著鳳冠的寶翠:“你見過陛下修葺給她的春棠宮嗎?”
尋秋搖頭,猶豫著:“造物處說……外院不見多么碧樹瓊林,里面卻稱得上是……珠宮貝闕。”
皇后笑出聲:“好一個珠宮貝闕,她還看得上本宮這鳳儀宮嗎,寵妃多么好啊,哄著陛下高興,什么都巴巴送到她那里!”
“聽說以云頂檀木作梁,夜明珠稀罕嗎,陛下給她水晶玉璧作燈!就連珍珠,也只配為她寢宮作簾幕,本宮這鳳冠,都比不得她一分霞光!”
“娘娘……娘娘寬心啊……”
尋秋額頭流汗,干巴巴的又重復(fù)一句。
皇后將鳳冠推出去,平復(fù)呼吸,坐到榻上:“陛下賜她的封號,有她的名,而純字,亦是陛下對她的評價,都快要騎到本宮頭上了,陛下還覺著她至善至純,真是妖妃降世,本宮的命……真是苦。”
一國皇后,貌不如她,寵愛不及她,唯一勝的,只有她肚子里的龍嗣。
尋秋:“娘,娘娘……昭貴人無子,又病懨懨的總生病,陛下寵著她便寵了,您不必太掛懷!
“礙眼,你懂嗎?本宮覺得她礙眼!”皇后的眸子沉下來,絲絲陰狠。
“芳妃同她沆瀣一氣,直接成了貴妃,這下她還能拋棄昭貴人這棵大樹嗎?”
“娘娘,您還有寧常在和蕊常在呀,再不濟,總會有新人入宮的,難道陛下當真要寵冠六宮,永遠捧著昭貴人?”
皇后捏緊手腕上的檀香佛串:“那杯毒酒到底是誰給昭貴人的!
尋秋:“查不出來,御膳房的人全死了,娘娘……您現(xiàn)在得再養(yǎng)些人了,以前的眼線好多都,都被陛下發(fā)落了,您在太和殿的眼睛……也沒了……”
“少了那么多?”皇后蹙眉:“陛下如今心思難測,不像以前總還是跟本宮說一些,內(nèi)務(wù)府新挑的奴才總有勢利的,你看著辦就是!
尋秋:“是!
“求財?shù)木徒o他財,求上進的許他前程,務(wù)必再陛下身邊藏好,以前的那些本宮也用膩了,全是些沒用的東西!”
尋秋把安胎藥奉上:“奴婢馬上去辦!
“花答應(yīng)那兒有動靜嗎?”
“送膳食去的說花答應(yīng)都吃了,并且她的婢女在后院洗了褲子,上面有血,應(yīng)當是來了月事!
皇后有些失望:“不爭氣的肚子!
“方才娘娘去了太和殿,花答應(yīng)的婢女來了一趟。”
尋秋恭恭敬敬的:“花答應(yīng)說,娘娘吩咐的事情她都會好好做,只求平安,昨日夜里陛下來了晏喜宮,但并未留宿,高貴妃受了鞭子怕是要養(yǎng)許久,并且……陛下走后,她看見高二小姐從房里跑出來!
“鞭子?”皇后頓。骸案叨〗?”
“是,陛下昨夜的確去了宴喜宮,但不知道發(fā)生什么,花答應(yīng)同貴妃住在一起,應(yīng)當也不敢胡亂編排。”
“高二小姐出宮了嗎?”
“按理她能陪著貴妃幾日,早早就出宮了。”
皇后舌尖殘留著藥渣的苦味,咬了口蜜餞:“讓消息散到城外,誰在乎昨晚的真相,高貴妃只是禁足,那就讓她的妹妹,永遠嫁不出去!
尋秋低頭:“娘娘,那這要是陛下將高二小姐……”
“陛下若是喜歡,早留下了,陛下這是在敲打高氏呢,你瞧不明白嗎?”
皇后笑著了幾聲,眸色思慮:“本宮本想讓芳妃侍奉齊嬪,到時候若是齊嬪的孩子出了事……可惜了……”
陛下居然讓令嬪和蕊常在侍奉著。
“蕊常在侍奉跟前,怕是不好承寵!睂で镩_口:“但寧常在也是得過陛下青睞的,花答應(yīng)也可人,她們定能籠絡(luò)陛下,分一分昭貴人的恩寵。”
“那就讓她們各憑本事,坐胎藥送到即可。”
皇后又看向高置妥當?shù)镍P冠,正閃著金色暗光,凌厲至極:“她的春棠宮,不可能被陛下保護的連個蒼蠅都飛不進去,想法子,把我們的人送進去!”
“是!
皇后乏了,揮手:“下去吧!
“娘娘,還有件事,孟答應(yīng)好像不太對勁,她宮里的人說……”
——
太和殿,朱定袁看著折子,開口:“春棠宮有消息了嗎?”
“陛下,您都問了三遍了,昭貴人早晨醒了一次,芳妃過去探望了,現(xiàn)下貴人又睡著了!
黃全彎著腰:“貴人本就體弱,又中了毒,這余毒剛清,比較嗜睡!
“嗯。”朱定袁用朱筆將折子里的錯字圈起來,又蹙眉:“要是她醒了,一定要告訴朕!
黃全看著堆成山的奏折,心里催促著他快忙政務(wù),臉上卻是堆著笑:“小廈子守著呢,陛下安心。”
朱定袁看著面前的折子,嘆了口氣,嘴唇動了動:“怎么那么多……”
他想見月兒。
——
春棠宮。
小廈子站在殿外,赫權(quán)從里面出來,神色冷淡:“小主還歇著,小廈公公進來用杯熱茶!
小廈子笑的眼睛成了月牙:“哎呦權(quán)總管,奴才站在這兒不冷,陛下的旨意,就是讓奴才守著春棠宮呢,若是小主醒了奴才好第一時間回去通報!
赫權(quán)瞥了眼他的腿:“那公公定是跑的極快,不然這小差事還能勞煩你!
“嗯?”小廈子摸了摸鼻子,示意周圍的太監(jiān)退開些。
赫權(quán)將金瓜子放在他掌心:“小廈公公是殿前的人,多幫著小主美言幾句!
“這哪成啊。”小廈子壓低聲音:“赫主,陛下要封小主為妃,賜了雙字封號,齊嬪回宮舉辦冊封大典,六宮都晉了位份,皇后想讓芳妃侍奉齊嬪,但陛下指了令嬪和蕊常在!
他抓著金瓜子,語速極快。
赫權(quán)不著痕跡的收回一大半:“哪兩個字!
“昭純。”
小廈子看著掌心的兩顆金瓜子,有些委屈:“……昭小主大方!”
赫權(quán)離開。
他轉(zhuǎn)頭對著周圍的小太監(jiān),眼里有著不舍:“小主仁善,體貼我們這些做奴才的,來……小主給的,今晚改善下伙食!
”多謝小廈公公!多謝昭小主!”
小廈子將最后一顆金瓜子珍重的放到荷包里,看著寒冷的冬日天空,眼眶發(fā)紅。
赫主的日子怕是也不好過。
實在是太節(jié)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