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提拉銳利的目光掃過下方奔騰的鐵流,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清晰,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警醒。
“尊敬的冒頓單于,歐羅巴重甲騎兵,在開闊平原之上,正面沖鋒,確實罕逢敵手!
“他們的盔甲能抵御大部分箭矢刀劍,標槍齊射能打亂任何步兵陣型,鐵蹄沖鋒更是無堅不摧。”
“但是,您所謂的‘天下無敵’?”
阿提拉微微搖頭,直言道“恐怕,還言之過早!
冒頓的笑容僵在臉上:“哦?除了地形和惡劣天氣,還有什么能阻擋他們?”
阿提拉的目光投向遠方,仿佛穿透了時空,看到了某種令他深深忌憚的景象——“火器!
“火器?”
冒頓皺起眉頭,這個詞對他而言有些陌生。
“對,火器。”
阿提拉的聲音帶著一種穿越者獨有的沉重,“那是一種利用火藥爆炸推動彈丸的遠程武器。威力遠超弓箭,百步之外可破重甲!”
“更可怕的是,如果敵人掌握了連續(xù)射擊之法,形成密集彈幕…那么,再堅固的盔甲,再兇猛的沖鋒,在連綿不斷的火雨面前,都不過是移動的靶子,只會徒增傷亡!
阿提拉頓了頓,看著冒頓逐漸凝重的臉色,補充道:“不過,單于無需過于憂慮。以我所知,這個時代,火器技術(shù)極其原始且笨拙,多用于守城或儀式,威力有限,射速極慢,根本無法在野戰(zhàn)中對抗精銳騎兵的快速突擊!
“歐羅巴的騎士們,正是利用這個空檔期,才建立了赫赫威名!
阿提拉的語氣重新變得篤定,輕松一笑道:“所以,在當下的平原地形,只要不遇到極端惡劣天氣,這支由我整合訓練的‘標槍之鷹’,就是無敵的存在!”
“劉盈的漢軍,絕無可能擁有足以抗衡的火器!”
聽到阿提拉的分析,尤其是最后那句“當下無敵”的論斷,冒頓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隨即被更強烈的復仇欲望和權(quán)力渴望所吞噬。
無敵!他要的就是無敵!他要駕馭這支無敵的鐵騎,如同天神下凡般碾碎劉盈的軍隊,踏平西域,奪回草原,讓劉盈跪在自己腳下顫抖求饒!將他曾經(jīng)承受的屈辱,百倍奉還!
“好!好一個無敵!”
冒頓眼中燃燒著熊熊烈焰,“那還等什么?整合兵馬,備足糧草!待秋高馬肥,便是我們踏平西域,向劉盈復仇之時!”
——
西域,漢軍大營。
曾經(jīng)充斥著生澀裝填聲和偶爾脫靶懊惱的訓練場,如今已變得井然有序,充滿了力量與節(jié)奏感。
清脆的銃聲不再雜亂無章,而是如同有韻律的鼓點,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第一隊——放!”
砰!砰!砰!砰!
一片整齊的硝煙騰起,百步外的木靶紅心區(qū)域瞬間被鉛彈鑿出密集的孔洞!
“退!”
第一隊銃卒動作迅捷如一人,收銃,轉(zhuǎn)身,沿著預留的通道,整齊地向后跑去。
“第二隊——上!瞄準!”
第二隊早已裝填完畢的銃卒如同流水般無縫填補了前方的空位,舉銃的動作整齊劃一。
“放!”
砰!砰!砰!砰!
又是一輪致命的齊射!
“退!”
“第三隊——上!放!”
…
三段擊的輪轉(zhuǎn)演練,已經(jīng)從最初的磕磕絆絆,變得行云流水。
士兵們步伐堅定,眼神專注,裝填動作在無數(shù)次重復中變得近乎本能。
整個軍陣如同一臺精密的殺戮機器,在號令聲中高效運轉(zhuǎn),噴吐著死亡的火舌。
劉盈站在點將臺上,看著下方這脫胎換骨般的神火銃營,眼中充滿了欣慰和更深的野望。
這支初具雛形的力量,已經(jīng)證明了三段擊的可行性與巨大潛力。
“蒯通!楊百萬!李特!”劉盈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臣(末將)在!”
“傳朕旨意!”
劉盈的目光掃過下方操練的士兵,“即日起,以這五百神火銃營精銳為骨干,為教官!從全軍各部,再遴選四千五百名臂力強健、心志沉穩(wěn)、反應敏捷之健卒,擴編神火銃營!”
“兵員建制,不得少于五千人!”
此言一出,不僅蒯通等人震驚,下方正在輪換休息的銃卒們也聽到了,瞬間爆發(fā)出巨大的歡呼聲!
“陛下萬歲!”
“神火銃營威武!”
這意味著什么?意味著他們這些最初的開拓者,將成為新軍的中堅力量!
意味著他們將擔任基層軍官,傳授技藝,統(tǒng)領(lǐng)更多的兄弟!這是莫大的榮耀和信任!
劉盈抬手壓下歡呼,聲音如同洪鐘,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爾等,乃我大漢火器之先驅(qū)!這五百人,便是未來五千人、乃至一萬人大軍的種子!是基石!是脊梁!”
“朕要的,不只是一支神火銃營,朕要的是一支足以改變天下格局的神火之師!一支讓任何敢于犯我強漢之敵,聞風喪膽的鐵血勁旅!”
一萬人的神火銃營!
眾將倒吸一口涼氣,隨即眼中也燃起了熾熱的火焰!
陛下這是要打造一支足以主宰戰(zhàn)場的核心力量,想到五千支甚至一萬支鳥銃,以三段擊之**番齊射,那遮天蔽日的鉛彈風暴…任何騎兵沖鋒,恐怕都將成為歷史畫卷上悲壯的注腳!
劉盈嘴角勾起一抹冷峻的弧度,他仿佛已經(jīng)看到,當冒頓引以為傲的歐羅巴重甲騎兵,在震天的戰(zhàn)鼓聲中發(fā)起無畏沖鋒,卻迎面撞上由灼熱鉛彈組成的死亡之墻時,那瞬間凝固的驚駭與絕望!
——
與此同時,西域的市集、村莊、牧場上,卻是一派祥和景象。
漢商的絲綢、瓷器與西域的香料、駿馬在公平交易;羌族牧民的羊群在漢軍保護的草場上悠閑吃草;氐族農(nóng)夫在水利工程灌溉的田地里辛勤耕作。
孩子們在新建的鄉(xiāng)塾外嬉戲,誦讀著簡單的漢文。
幾個穿著破舊羊皮襖、眼神閃爍的陌生人,試圖在酒肆里散播流言:
“聽說了嗎?冒頓單于的大軍就要打回來了!那可是能征善戰(zhàn)的草原雄鷹!漢人…怕是守不住咯!”
“是啊是啊,當年單于的威風你們忘了?跟著漢人沒好果子吃,不如……還是迎接單于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