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當空,戈壁的風卷著沙塵。
五百名原本意氣風發(fā)的神火銃營士兵,此刻一個個如同被霜打的茄子,耷拉著腦袋,臉上再不見絲毫輕慢,只剩下深深的震撼和后怕。
他們原以為手持神兵利器,便可所向披靡。
卻從未想過,這利器背后竟隱藏著如此多致命的弱點!
怕雨、怕風、怕慢!
任何一點疏忽,都可能將自身和袍澤送入絕境!
陛下這當頭棒喝,徹底擊碎了他們浮躁的幻想。
劉盈看著下方陷入沉思、甚至有些沮喪的士兵們,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滿意。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收起焦躁,放下輕敵,以最敬畏、最謹慎、最務實的態(tài)度去對待這柄雙刃劍!
“都聽明白了?”
劉盈的聲音再次響起,比之前更加沉凝。
“明白!”
這一次的回應,不再是興奮的吼叫,而是低沉而堅定的回應,帶著一種沉甸甸的責任感和破釜沉舟的決心。
他們終于明白,這神火銃的威力,不僅在于那噴吐的烈焰和鉛彈,更在于持銃者能否克服其弊端,在瞬息萬變的戰(zhàn)場上,將其真正化為克敵制勝的神兵!
戈壁的風沙中,神火銃營的士兵們收起了所有浮躁,眼神變得無比專注。
他們知道,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他們不僅要練準頭,更要練如何在風雨中保護火器,如何在煙障中保持陣型,如何在生死時速中搶出那決定勝負的下一發(fā)!
劉盈用最殘酷的“第一課”,為這支寄托著帝國希望的新銳力量,打下了最堅實的根基——敬畏之心。
——
半個月的苦練,在戈壁灘灼熱的日頭和呼嘯的風沙中悄然流逝。
神火銃營的五百健兒,已經(jīng)熟練掌握了鳥銃的裝填流程和基本瞄準技巧。
銃聲在靶場上日漸密集,報靶的“中靶心”聲也愈發(fā)頻繁。
然而,一絲不易察覺的疑慮,卻如同戈壁的沙塵,悄然在部分銃卒心中彌漫開來。
“我說老王,這玩意兒,真有陛下說的那么神?”
訓練間隙,一個年輕的銃卒擦著額頭的汗,低聲問身邊的老兵,“射程好像還不如咱營里神射手用的強弓,裝填又慢得跟老牛拉破車似的……”
“要是遇上匈奴騎兵那沖鋒速度,咱能放幾輪?別到時候成了擺設(shè),還得靠兄弟們拿命填啊!
老王也是眉頭微鎖,掂量著手中沉甸甸的鳥銃:“是啊,打那死靶子是準了,可靶子又不會動,也不會沖過來砍人!這玩意兒打在人身上,真能像陛下說的,一槍撂倒一個?我看懸……”
類似的嘀咕聲,在營地里偶有響起。
士兵們對火器的陌生,對射速和射程的直觀感受,讓他們對這“神兵”的實戰(zhàn)威力產(chǎn)生了本能的懷疑。
畢竟,百步(約70米)的靶子,優(yōu)秀的弓箭手也能做到精準打擊,而裝填速度的差距更是肉眼可見。
劉盈敏銳地捕捉到了這股暗流,他沒有責備,反而理解地點點頭。
質(zhì)疑源于未知,源于對死靶子和活人沖擊力的認知差異。
光靠言語描繪,無法徹底驅(qū)散疑慮。他需要一場震撼人心的“演示”。
“楊百萬!”
劉盈喚來羌族猛將。
“末將在!”
楊百萬聲如洪鐘。
“帶你的羌族勇士,去附近戈壁深處,給朕抓幾頭活豺狼回來!要健壯的!”
劉盈下令道:“最好是吃人豺狼,絕不能是朕之前的那些戰(zhàn)友!”
回想起涼州遇到的狼王,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安排到長安頤養(yǎng)天年。
有些時候它們比宮中侍衛(wèi)更加可靠,誰都知道那是天降祥瑞的神獸!
“豺狼?”
楊百萬一愣,隨即咧嘴一笑,“陛下放心!包在俺老楊身上!兄弟們,跟俺打獵去!”
不到半日,楊百萬便帶著幾個彪悍的羌族騎兵,用套索拖回了三頭被捆得結(jié)結(jié)實實、呲牙咧嘴、兇相畢露的戈壁豺狼。
這些畜生體型不小,肌肉虬結(jié),眼神兇戾,不斷掙扎嘶吼,顯示出旺盛的生命力和野性。
訓練場中央被清空,三頭豺狼被分別拴在相隔十數(shù)步的木樁上。
所有銃卒、將領(lǐng),包括聞訊趕來的蒯通、李特等人,都屏息凝神地圍攏過來,目光聚焦在劉盈和他手中那支黝黑的鳥銃上。
劉盈親自走到距離最近一頭豺狼約八十步(約56米)處,沉穩(wěn)地舉銃、瞄準。
他沒有選擇頭部,而是瞄準了那豺狼粗壯的后腿。
“看好!”
劉盈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砰——!
一聲震耳欲聾的銃響在山谷炸開!濃烈的硝煙彌漫開來。
“嗷嗚——。。
一聲凄厲到極點的慘嚎瞬間壓過了銃聲的回響!
只見那頭豺狼的后腿處,爆開一團刺目的血花!
整條后腿幾乎被打斷,只剩下些許皮肉相連,森白的骨茬和模糊的血肉暴露在外!
豺狼瘋狂地在地上翻滾、抽搐、哀嚎,劇痛讓它徹底失去了兇性,只剩下垂死的掙扎!
嘶——!
全場響起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所有親眼目睹的士兵,瞳孔都驟然收縮!
這…這威力…也太恐怖了!
僅僅一槍,就將一頭健碩豺狼的腿幾乎轟斷!這要是打在人的手臂或腿上……
劉盈并未停手,他迅速清理銃膛、裝填,動作比尋常銃卒快上許多。
他走到第二頭豺狼前,距離拉近到約六十步,這次瞄準了豺狼的側(cè)腹部。
砰——!
又是一聲巨響!鉛彈帶著巨大的動能,狠狠貫入豺狼柔軟的腹部!
豺狼的身體猛地一弓,發(fā)出一聲沉悶的嗚咽,隨即癱軟下去,內(nèi)臟混合著鮮血從碗口大的創(chuàng)口汩汩涌出,四肢抽搐了幾下,便沒了聲息!
瞬間致死!
第三頭豺狼,劉盈直接走到約五十步處,瞄準其猙獰的狼頭。
砰——!
狼頭如同被重錘砸中的西瓜,瞬間爆裂開來!
紅的白的濺了一地,無頭的尸體轟然倒地!
三聲銃響,三頭兇悍的豺狼,一殘、一斃、一爆頭!整個過程干凈利落,視覺效果無比震撼!
濃烈的血腥味混合著硝煙味,彌漫在訓練場上空,刺激著每一個人的神經(jīng)。
劉盈放下還在冒著青煙的鳥銃,目光掃過鴉雀無聲、滿臉震驚的銃卒和將領(lǐng)們,聲音沉穩(wěn)而清晰地響起,如同重錘敲擊在每個人心頭:
“都看到了?此乃鉛彈之威!非箭矢所能及!”
“百步之內(nèi),鉛彈命中頭顱,致死率九成以上!僥幸不死亦為廢人!”
“命中四肢,骨斷筋折,血肉模糊!致死率五成!即便不死,終生殘廢!再無戰(zhàn)力!”
“命中左胸心臟要害,十死無生!”
“命中右胸或腹部,臟器破裂,內(nèi)出血不止,七成致死!即便當場不死,亦難活過三日!”
“此等威力,非為虐殺,實為震懾!為殺敵!為保我袍澤性命,護我大漢疆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