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就是叫那個蠢貨活活氣死的!要不是他,祖母怎么會這樣!”
程秉安聽著他的話,緩緩嘆了口氣,“秉浩,你不知道,這十年來祖母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張大夫早就告訴我們,祖母她時日無多,她之前一心盼著你回來,見見你!
秦氏是程秉志氣死的,可秦氏本來就沒多久日子了。
她能撐到現(xiàn)在,每一天都是了不得。
程秉志是誘因。
“可是!”程秉浩聽著他大哥的攔勸,拳頭依舊不松,“要不是那個混賬,祖母也不會這樣!我一定要去收拾他!給祖母報仇!”
就在這個時候,病榻上傳來一道虛弱的咳嗽聲。
“咳咳咳!
“祖母!”
“母親!”
陸令筠還有孩子們?nèi)紘角厥系拇策叀?br>
秦氏見著面前這齊齊整整的眾人,慘白的臉上擠出一個大大的笑來,“你,你們,怎么都在?”
“祖母!”程簌英抓著秦氏的手,喚了一聲,眼淚便不受控制嘩啦啦流下來。
“簌英,你哭什么!鼻厥仙斐鍪,涼涼的手指給她擦著淚,許是她自己也感受到自己沒多久了,她只沖著她笑,“人總有那么一天,沒什么好哭的,祖母能看到你嫁人已經(jīng)很滿足了!
“不過嫁了人自己就要事事用心些,莫要叫人欺負算計了,若是受了委屈可回來找你娘,你哥哥們,咱們寧陽侯府只你一個寶貝孫女,絕不叫人欺負了。”
“祖母,孫女,孫女......”程簌英一邊哭一邊說,她想忍著淚,眼淚怎么都忍不住。
“簌英。”陸令筠的聲音在她身后響起,她拍了拍程簌英的肩膀,程簌英便捂著臉退到后頭。
程秉浩這時上前。
秦氏看著他,扯出一個笑臉,“浩兒,那羨丫頭配你才對!”
“祖母!”程秉浩緊著拳頭,“這事孫兒也有不對!
他若是昨天聽出秦氏那些說得奇怪的地方,提前跟她說明白,今兒或許就不會叫程秉志那傻子給鬧成這樣!
“你莫要說了,早些去羨丫頭家提親,祖母添的聘禮都作數(shù)。”秦氏沖著他笑,“往后你娶了新婦,一定要夫妻和睦,不要欺負人家,對妻好,這個家才會好!
“孫兒一定謹記祖母教誨!背瘫瞥林樥J真應(yīng)著。
躺在床榻上的秦氏轉(zhuǎn)著眼睛,看向了程秉安。
“安兒!
“祖母,孫兒在!
程秉安跪伏在秦氏跟前。
秦氏看著自己最喜愛的長孫,“你也大了。”
“祖母,往后孫兒會保護您和娘!
秦氏聽到這里,露出極為欣慰的笑,她的手摸在他頭頂,“安兒,往后寧陽侯府就交給你了,你一定要事事謹慎,照顧好兄弟姐妹,更要照顧好你娘,多聽她的教誨,和你娘一起守住我們寧陽侯府的基業(yè)!
程秉安點著頭,“是,孫兒一定謹記祖母教誨!
跟交代臨終遺言一般的秦氏向自己三個孫子孫女,同他們交代完之后,她眼神越發(fā)的游離。
這個時候,她對上一雙清明沉穩(wěn)的眼睛。
那雙眼睛無比的亮,無比的令人心安。
“筠兒!”
陸令筠上前握住了秦氏的手。
秦氏抓住她的手時,力氣重了好幾分,“我的兒!”
陸令筠聽著她這般喚著,嘴里吐出一個字,“娘!
她從來都是叫秦氏母親或是婆母的。
婆婆和娘是有區(qū)別的。
可這一刻,她從心底叫出這個稱呼來。
秦氏聽到陸令筠叫她娘,一時間身子抖了抖,抓著她的手力氣又重了幾分。
“娘的兒,這輩子,娘苦了你!
“娘,筠兒不苦!标懥铙薅自谒差^,“能遇著娘,同你過一生,筠兒很開心。”
這一世,陸令筠真覺得比上一世強。
比上一世過得富足榮耀,比上一世更多了些人情味。
她是一個感情極為淡漠的人,她眼里,那些情情愛愛壓根比不過沉甸甸的真金白銀,她務(wù)實至極,能給自己開創(chuàng)一個好的生活,過好每一天就夠了。
所以她從不奢求任何感情。
上一世,她跟李聞洵就跟戰(zhàn)友一樣,一起奮戰(zhàn)到頂點,但她知道,李聞洵對她又依賴又忌憚。
剛開始她展露的才能叫李聞洵驚喜意外,他們夫妻之情最高,可隨著他官越來越高,他的榮耀背后幾乎都是靠她來的,他的一切都被她掌握,那個時候后,他對她就再沒夫妻之情。
他怕陸令筠,害怕她能叫他飛起,就能叫他跌落,更是越來越厭惡被她掌控的感覺。
在人前,他是驚才絕艷,從狀元一路高升到一品宰相的不世之臣,在人后,只有他和陸令筠知道,他所有一切都來源于陸令筠。
做得太多了,就會叫人從感激到恐懼厭惡得不想面對。
他早就想陸令筠死了,只有她死了,他才能真正是名副其實的能臣!
所以陸令筠上一世那風寒而亡,里頭有一大半是李聞洵的意思。
他故意不給她好好治,暗中換了藥。
陸令筠是知道。
可惜她知道的時候自己身子已經(jīng)不行,她只能睜著一只眼閉著一只眼,最后把眼睛徹底閉了。
上一世她一絲情都沒求到,這一世,她更加冷漠,只是沒想到。
能多獲得一份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