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二少奶奶,回娘家鬧了個天翻地覆。
蘇林氏被罵了個狗血淋頭,強(qiáng)要平妻位份不成,竟以頭撞柱威脅;蘇婉婉被抽了大耳刮子,與嫡姐撕打在一塊兒。
最終,還是天啟公夫人,也就是南宮大司徒的續(xù)弦妻子,蘇世興的妹妹來了,才徹底平息下來。
當(dāng)然,天啟公夫人肯定是向著蘇綿綿,把她哥,她哥的老騷狐貍妾室,以及妾室生的子女,都數(shù)落了一通。
世家通婚盤根錯節(jié)。
拔個蘿卜,帶出來一整片田的藤蔓根莖。
事情發(fā)生的一個時辰后,整個云都都知道了蘇家的丑事兒了,成了世家們茶余飯后津津樂道的八卦。
很快。
蘇氏番茄醬館也出事了。
有人吃了她家的番茄醬后,上吐下瀉,食物中毒。
也有人買回去,放在燒著紅羅炭溫暖房間里,長了大片大片的霉斑,腐化變質(zhì)。
“蘇氏番茄醬,不干凈,別買了!”
“濮陽家的十二少吃了,瀉肚子差點(diǎn)死過去,請了宮里的御醫(yī),才給瞧好的!
“好惡心,買回家兩天就腐壞了,還八十兩銀子呢,賠錢!”
來蘇世番茄館門口鬧的客人,越來越多。
甚至還有望店門上潑黑狗血的。
受傷最深的濮陽家十二少,才八歲,他爹濮陽君正怒了,作為云煌朝廷最有名的罵匠鐵嘴,在御史臺擔(dān)任御史中丞,被他參下來的朝廷官員,也有一籮筐了,素?zé)o敗績。
這位御史臺的二把手,上了兩道折子,一參蘇世興縱其子嗣,殺害無辜百姓;二參蘇婉婉蓄意謀害濮陽十二少,開黑作坊售賣毒醬。
晏太后了解到事情始末之后,大筆一揮。
判蘇世興革職,光祿大夫的虛銜也給你革了。
著令刑部徹查蘇婉婉。
刑部非常給力,李侍郎親自辦案,一個下午就把蘇婉婉的一應(yīng)罪責(zé)呈上。
“太后娘娘,蘇婉婉蓄意謀害濮陽十二少,證據(jù)確鑿。黑作坊里,經(jīng)查番茄醬制作環(huán)境臟亂差,青瓷罐有毒發(fā)霉,案情惡劣!
“既如此——”
晏太后坐在金絲楠木透雕的靠背椅上,薄唇掀起一絲弧度,“判蘇婉婉沖官奴!
刑部尚書和刑部左侍郎,眸中劃過濃濃的驚愕。
沖官奴?
這也太狠了點(diǎn)吧,把神威侯的女兒,堂堂蘇家貴女,貶為庶民已經(jīng)是極嚴(yán)苛的懲罰了,這下倒好,直接一步到位,充作官奴!
“太后娘娘,罪臣知錯,愿意接受懲罰,去職在家自省!
蘇世興跪在殿內(nèi),不停地磕頭,苦苦哀求,“懇請?zhí)箝_恩,小女婉婉年少不懂事,第一次做吃食醬料生意,無甚經(jīng)驗(yàn),導(dǎo)致番茄醬發(fā)霉變質(zhì),絕無存心謀害。她是個很善良的女子,世家貴女,怎好充作低賤官奴,若淪落教坊司或者瀟湘水云閣,她……她這輩子就完了!”
官丟了,沒事兒。
寵愛的小女兒,若是淪為以色侍人的官奴,那整個蘇家的聲譽(yù)都要跟著受累。
以后嫁人,也成了個大問題,沒有世家子愿意娶官奴為妻的。
晏太后冷笑:“蘇婉婉如此穢行劣跡,神威侯還要替她求情么?”
別以為哀家不知道,你這蘇老兒,挖空心思,想把蘇婉婉塞給晏泱做小。
東廠的密報上,寫得清清楚楚,都跑到茗國夫人那兒求親去了。
“太后娘娘如天之仁,請您垂憐小女!”
蘇世興慟哭,“她本事宗室貴女,縱然有錯,逐出宗室貶為庶人也好,充作官奴也太……太……”
太狠了!
蘇家祖上,也曾尚公主,所以子孫后代,自然算宗室。
“要赦免她,也不是不行!
晏太后話鋒一轉(zhuǎn),高深莫測起來。
蘇世興的眸中,迸發(fā)出異樣的神采,充滿希望道:“多謝太后娘娘,罪臣愿付出任何代——”
“不若,就用神威侯的爵位來換吧。”
晏太后幽幽地拋出來一句。
蘇世興宛如被掐住了脖子的鴨子,臉色憋紅,張著嘴,徹底啞巴了。
褫奪爵位?
不!
這怎么能行?
蘇氏神威侯的爵位,代代相傳二百六十年,若是到他手里就斷了,日后蘇子修一輩子也就是個世子了,整個蘇家將徹底從宗室中除名。日后九泉之下,他也無顏面對列祖列宗!
“怎么?神威侯不是很寵愛這個庶女么?可愿意舍去爵位,贖了她?”
晏太后揶揄著逼問。
蘇世興舌頭僵硬,心如刀絞,只是癟著嘴嗚咽著搖頭。
晏太后眸中劃過一抹惋惜。
本想幫女兒,把蘇家的爵位給褫奪了,打壓一下這個有軍權(quán)的老牌世家,既然蘇世興舍不得為了蘇婉婉付出,那也只得作罷。
她太了解清鳶了,清鳶重用蘇子修,卻并不想看到蘇氏在東南當(dāng)土皇帝,越做越大。
*。*。*
戶部值房。
蘇婉婉被充作官奴的事兒,慕聽雪還不知曉。
她在忙政事。
負(fù)責(zé)總修編《魚鱗圖冊》的陸敬嚴(yán),正一臉嚴(yán)肅地匯報工作。
“殿下,云都的田畝清丈工作,已經(jīng)徹底完成。屬下目前負(fù)責(zé)的,是云都以北潁州的地方魚鱗圖冊編撰,遇到了不小的阻力。”
“哦?是潁州的地方豪強(qiáng)門閥,隱瞞田土,不肯配合戶部派去的官員?”慕聽雪的眸光如寒霜劍一般,“必要的時候,可以配合暴力機(jī)構(gòu)強(qiáng)制執(zhí)行。”
“這只是一個阻力。更大的阻力,在于當(dāng)?shù)丶垙執(zhí),無法具體到縣城、村鎮(zhèn),統(tǒng)計戶籍田畝賦稅!
陸敬嚴(yán)發(fā)出了一聲沉重的嘆息,“柞樹皮紙,過于昂貴,并非潁州一州的情況,云煌四十州皆是如此!
慕聽雪微愕:“柞樹皮紙?”
沒想到,竟然是這么個意料之外的答案。
“是,殿下身居高位,有所不知,這云煌的紙,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用柞樹皮炮制而成的,也稱之為白棉紙。只有世家貴族們,可以買得起用得起,價格昂貴。想要在地方州郡、縣城、鄉(xiāng)鎮(zhèn),甚至是許多村子里都用上這種白棉紙,是絕對不可能的!沒有紙,就無法記錄戶籍田畝!
柞樹有限,柞樹皮更是稀有,而用柞樹皮制造白棉紙的工藝,更是極為繁瑣。
慕聽雪若有所思道:“紙張是由短纖維和粘合材料組成,理論上只要有一定長徑比的纖維組織粘合在一起,都可以形成紙。所以,不止柞樹皮,甘蔗渣、蘆葦、竹子,都可以作為造紙的原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