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八,宜婚喪,宜嫁娶。
侯夫人笑容滿面站在長寧侯府門口,迎接來來往往的賓客。
顧青寒亦是身著一身暗紅色的錦衣,挺拔如玉,身姿斐然,在另一邊迎接男賓客。
長寧侯府門口的馬車排了長長一溜,一眼看過去都望不到頭。
前來拜訪的賓客,個個嘴里都說著喜慶話。
“恭喜恭喜,恭喜侯爺新婚大喜!
“聽說新娘子長得漂亮,性格又溫柔,帶的嫁妝更是格外豐厚,你這個婆母以后要享福了!
“侯爺對待長輩至親至孝,都是因為侯夫人教子有方,真是讓我等羨慕至極啊!
“唉,人比人真是氣死人,看看侯爺和顧府三公子,一個個都是人中龍鳳,經(jīng)營仕途,再看看我們家那兩個不爭氣的混小子,簡直沒辦法比,真是要羨慕死我了。”
這些奉承拍馬的話,顧青寒不知道聽了多少,耳朵早就已經(jīng)起了繭子,臉上帶著禮貌的微笑,不停點頭。
哥哥大婚,娶了柳家的嫡長女,他們沒指望了,把所有的主意都打到了他的頭上。
今天肯定又是一大波推銷自己閨女的貴夫人,要圍在長公主身邊嘰嘰喳喳,但愿祖母她老人家有點自控能力,不要亂點鴛鴦譜。
他可是好不容易哄的小宛兒對他有了些感情,也跟那個人小鬼大的小舅子打好了關系,千萬不敢功虧一簣。
遠遠的,一名身姿挺拔的青年身穿喜服,胸前掛著大紅花,騎在棗紅色的高頭駿馬上,走在一列隊伍前面。
他的后面是紅艷艷的喜轎,以及長長的望不到頭的送親隊伍。
那十里紅妝蜿蜒不息,紅彤彤一片晃的人眼花繚亂。
“新娘子來了!”
不知是誰大喊一聲,人們立刻蜂擁而上,都想沾一點喜氣。
喜轎在侯府門口落地,顧青裴從青松手中接過長弓,搭上一根無頭的羽箭,稍微運氣,便將弓拉得圓圓滿滿。
手指輕輕一松,長箭立刻射出,正正好射入喜轎上,懸掛下來的那顆紅蘋果上。
人群立刻發(fā)出一聲歡呼:“中了,中了!
顧青裴靜靜站在轎前,神情無悲無喜,直到喜娘扶著新娘子下轎,把新娘子的手放到他的手心,他才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極其淺淡的笑意。
他牽著新娘子的手,步履沉穩(wěn),一步步走向長寧侯府。
路上新娘子不小心被裙擺絆了一下,他及時扶穩(wěn)了新娘子,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嗓音低沉叮囑,“小心。”
柳姑娘蓋頭下的臉頓時染上兩抹紅暈,容顏嬌羞。
她的這位夫君人是冷了些,但卻體貼細心,想必將來會是個好夫君。
那只沉穩(wěn)的手一直牽著她邁過門口的火盆,走過長長的紅毯,來到堂前,向長公主和侯夫人跪拜。
隨著司儀高聲唱諾:“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禮畢,送入洞房!”
二人一邊牽著紅綢的一端,在眾人的見證下進入婚房。
顧青裴的視線控制不住的在人群中掃視了一圈,沒有見到他想見到的那個人。
心中也不知是幸慶還是遺憾,默默的又收回目光,從托盤里拿起秤桿,挑開了新娘子的蓋頭。
“哇!”
人群中一陣一陣的驚嘆:“新娘好漂亮。”
“你看人家的坐姿端莊優(yōu)雅,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熏陶出來的!
“嘖嘖,這夫妻兩個當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羨慕死人了。”
柳姑娘抬起眉眼,迅速看了顧青裴一眼,又羞澀的垂下頭,雙頰緋紅如三月桃花,確實美不勝收。
不知是誰起哄:“新郎新娘快喝交杯酒!
顧青裴從善如流的站起身,倒了兩杯酒,將其中一杯遞給柳姑娘。
二人臂彎交叉,共同滿飲此杯。
看熱鬧的人鬧鬧哄哄,討了無數(shù)喜錢,這才意猶未盡的離開。
顧青裴看著新娘鮮嫩的臉龐,心里滋味難辨。
這是他將來要共度一生的妻子,即使不愛也要尊重。
看著她白嫩修長的脖子被鳳冠壓得彎了下去,顧青裴微不可聞的嘆息一聲,輕聲問道。
“這個頭飾是不是壓的你很難受?我?guī)湍闳∠聛戆伞!?br>
柳姑娘受寵若驚,點點頭又搖搖頭:“好……”
顧青裴動作溫柔的把鳳冠取下來,微微一笑。
“你不必緊張,你我二人將來夫妻一體,榮辱與共,你無論有什么事情,只管告訴我!
柳姑娘眼中掠過一抹濃濃的喜悅,語氣也不由得歡快起來:“妾……妾身知道了!
顧青裴點點頭,出去招呼賓客時,又輕聲吩咐青松。
讓他去廚房端一些可口的飯菜,送到屋子里給柳姑娘吃。
想來新娘子早晨早早起床,一直忙到現(xiàn)在,還空著肚子。
青松趕緊答應一聲,一溜小跑去了廚房,撿了幾樣熱乎暖和的飯菜,端到新房。
柳姑娘激動的眼眶濕潤,心中仿佛吃了蜜糖一般甜蜜。
她的夫君真好,到現(xiàn)在只有一個通房,沒有任何庶子庶女,后院又干干凈凈,尋遍整個上京城,都找不到這般潔身自好的好男兒了。
她何德何能,嫁給這么好的夫婿。
顧青裴在大廳內(nèi)敬完酒,回到新房已是夜晚。
他在門口站了很久,久到青松不得不上來催促。
“侯爺,新娘子只怕要等急了。”
他才長長的吐了口氣,推門而入。
床邊的新娘神情嬌羞,臉頰粉嫩,慢慢起身走過來,同他說話的嗓音都帶著幾分顫抖。
“夫君,安置了吧?”
“……好!
顧青裴抬手滅了喜燭,開始履行自己作為男人的義務。
當一切終于歸于平靜,他盯著黑暗的夜空,心頭一片苦澀。
就這樣吧,忘記該忘記的,接納該接納的。
從今往后,他將帶領長寧侯府走上更輝煌的道路。
此時此刻在清霜院,姜宛正在督促弟弟寫字。
小小的人兒坐在凳子上,手中握著毛筆,寫得非常吃力。
姜宛坐在他身后,指點著他運筆的力度和走向。
“要橫平豎直,筆走游龍,唉,看你寫的歪歪扭扭,和狗刨有什么區(qū)別?”
小人兒嘟著嘴,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我才開蒙,你就不能對我寬容一點。”
“不行,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已經(jīng)能寫一張很整齊的楷書了!
“我干嘛要和你比,我將來是要上戰(zhàn)場,握槍握刀的,就算字寫的不好又有什么打緊!
“你這孩子,話可不能這么說!
端坐在一旁看書的顧青寒用手中的書,在姜初腦袋上輕輕敲了一下。
“見過我練刀練槍了嗎?”
姜初懵懵懂懂點頭:“嗯,見過了,姐夫一柄長劍舞的真漂亮!
聽到這個小屁孩兒叫自己姐夫,顧青寒的嘴角頓時翹的老高,看著他又順眼了三分。
“我可告訴你,你姐夫我不僅功夫好,學問也學得棒,字更是寫的好極了!
姜初撇撇嘴:“我才不相信,你吹牛!
“不信你問問你姐姐去,她還跟我上過戰(zhàn)場呢。”
姜宛羞紅了臉,咬著唇薄怒:“又胡說八道,什么姐夫姐夫的,哪有的事!
她板著臉瞪了一眼顧青寒:“你胡言亂語,過了嘴癮倒是沒什么事,可要是被長公主知道,她還以為我和弟弟想要攀高枝,不定要怎么責罰我們呢!
顧青寒嘿嘿一笑:“你放心,我只是在清霜院里這么說,出了這個院子,我一定不會亂說話!
他和姜初一天到晚姐夫長姐夫短,姜宛剛開始還惶惶不已,現(xiàn)在已經(jīng)基本上習慣了。
而且在顧青寒的肆意縱容下,姜宛也遠不像從前那么懼怕他,慢慢展露出了自己的天性。
顧青寒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他的小宛兒有一些小腹黑,還有些小任性。
反而更加可愛,更加讓他愛不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