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公子,抱歉!
在秦溫謹冰冷的回視下,趙柔適時的示弱,長長的睫毛輕輕顫了顫,很快掛了一滴將落未落的淚珠。
“我只是在大昭寺認出了你,然后和陛下閑談時,告訴他說你對我有救命之恩,可我沒想到皇兄竟然誤會了我,親自向秦公子說媒,我原只是想報答秦公子的救命之恩,沒想到……”
趙柔站起身,在狹小的車廂內(nèi),對著秦溫謹又是深深一拜。
“都是我不好,不該在陛下面前多嘴多舌,秦公子恨我怨我都是應該的!
她臉不紅心不跳的讓趙鈞背了這個鍋。
只因她心中再明白不過,像秦溫謹這種正人君子,吃軟不吃硬。
這樣優(yōu)秀的好男人她是嫁定了,只是絕不能在他心中留下芥蒂。
更不能讓他知道她算計了他。
所以這些誤會在大婚之前必須解決掉。
感情是可以慢慢培養(yǎng)的,就算自己以后不能做他心中最愛的女人,但依照他的品行,他也一定會尊重自己,愛護自己。
說不定感情處到位,他連納妾都不會。
當然了,秦溫謹心中有一個白月光,她也打聽的一清二楚。
但是那又怎么樣,她是平南王府的郡主,是皇帝的表妹,背后有兩座巨大的靠山。
只要腦子沒包的人都知道該怎么選。
秦溫謹一怔,轉(zhuǎn)過身去,不受她這一禮。
“你既然是無心之過,我又怎么能怪你?只是……”
有一句話他幾乎要脫口而出:“你能不能去陛下那里求情,讓他收回圣命……”
只是話到嘴邊,又被他咽了回去。
他怎么能為難一個女孩子?就算當今陛下是她的表兄,那也是大晉國最高的掌權(quán)者,威嚴神圣不可侵犯。
趙柔當然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凄苦一笑。
“如果秦公子對小女子此舉心有怨懟,對陛下賜婚也頗為不滿,那小女子愿意頂著陛下的雷霆之怒,請求他撤銷旨意。大不了……大不了小女子從今往后青燈古佛,了此殘生!
她說著說著,淚珠滾滾滑落,哭的不能自已。
秦溫謹心中有所不忍,沉默半晌,長長嘆了口氣。
“此事……怎么能怪你呢?只能說是造化弄人,陛下他誤解了你的意思,跟你又有何關系?我……”
他張了張嘴,神情悲涼,眼神茫然。
他真的好不甘心!
他的宛兒就在長寧侯府,明明只差一步,就可以把她贖身出來,和她相依相守。
為什么明明他已經(jīng)離她那樣近,近到觸手可及,就會橫生出這么多的枝節(jié)。
父母親人,恩師和師兄弟,對面坐著的哭泣的女孩子……
他們都化成了沉重的負擔,重重壓在他的背上,讓他連喘息的力氣都快沒有了。
他胸口憋悶的厲害,似乎有什么東西梗在那里,橫沖直撞,沉甸甸壓迫著心臟。
好難受啊!難受的他用力抵著胸口,只想落淚。
趙柔又倒了一杯茶,雙手端到秦溫謹面前,柔聲細語。
“秦公子,你說的很對,這世事就是造化弄人。原本你我只是萍水相逢,誰也沒料到竟然會被陛下賜婚。你我二人的命運已經(jīng)牢牢的捆在了一起,與其掙扎反抗,不如好好想一想,怎么才能把日子過的更好更順暢。”
“秦公子請放心,我絕不善妒,如果你心中已經(jīng)有喜歡的姑娘,等大婚之后,再過段時間,就可以把她抬進府里,我絕對不會阻攔,只求公子能給我應有的體面,我就心滿意足了!
她這招,算得上是以退為進。
她知道自己現(xiàn)在表現(xiàn)的越賢惠,越大度,越云淡風輕不甚在意,才能打消秦溫謹心中的疑慮,好好跟她過日子。
不得不說,趙柔把秦溫謹?shù)男乃寄媚蟮脴O其到位。
秦溫謹家庭和睦,生性純良,這輩子到目前為止,最大的坎恐怕就是不能娶姜宛為妻。
而趙柔家境極其復雜,從小就在趙昭華和父親哥哥的打壓下,夾縫求生存。
她見識過太多人心險惡,從一個天真善良的小姑娘,慢慢變得頗有心機,洞察人心。
以前不認識秦溫謹?shù)臅r候,她最大的愿望就是把趙昭華趕出平南王府。
現(xiàn)在她最大的執(zhí)念就是能夠嫁給秦溫謹,成為他的妻子,和他白頭到老,子孫滿堂。
至于秦溫謹心中的心結(jié)?
很好辦,她以后會慢慢開解,會用她的柔情感化他,會讓他慢慢的喜歡上她。
總之,誰也不要想把秦溫謹從她這里搶走。
趙柔把桌上的杯子又朝秦溫謹那邊推了推,臉上浮現(xiàn)出一點恰到好處的羞澀。
“如果秦公子諒解了我,還請喝了這杯茶!
她如此的誠心誠意,一雙眼睛澄澈的沒有一絲雜質(zhì)。
秦溫謹又怎么忍心將這一切都怪罪到她的頭上?
放在膝蓋上的手指慢慢蜷起,緊緊握了握,又一點點伸展,最終拿起茶杯一飲而盡。
趙柔頓時笑顏如花,這是不是代表秦溫謹愿意和她攜手一生了?
只要能達成所愿,她就算姿態(tài)低一些,低聲下氣一點又怎么樣?
和后半輩子幾十年的幸福相比,這根本就不算什么。
“請問秦公子今日有空嗎?能否陪我去楓樹林走一走?”
趙柔說完這句話又趕緊解釋:“畢竟有那么多人知道我和你出門,你就算給我個面子,只需要去稍微轉(zhuǎn)一轉(zhuǎn),叫人看到,不要讓我成為上京城的笑柄就行!
這個要求實在是合情合理,秦溫謹沒有辦法拒絕,只能微不可察的點點頭。
“好吧,略微站一站,就離開。”
“多謝秦公子!
趙柔眉開眼笑,心中對秦溫謹?shù)膽倌接稚盍艘粚印?br>
然而在另一邊的別院內(nèi),甘棠早已哭的肝腸寸斷。
“爹爹,明明和秦大哥有婚約的人是我,為什么他要娶的人反倒是郡主?我不服!我要去找秦大哥問個明白……”
她哭的眼睛都腫了,神情憔悴的讓人不忍卒視。
甘管家心疼的望著女兒,搖頭苦笑:“不錯,你們之間確實有婚約,可惜只是口頭約定,秦家既沒有下聘禮,更沒有換庚貼,就算不做數(shù),咱們也沒有任何辦法!
“誰說沒有聘禮,那只鳳頭釵難道算不得聘禮嗎?”
甘棠猛地站起身,從梳妝臺中捧出一只匣子,揭開蓋子,紅絲絨的墊子上,赫然放著一只金光燦燦的鳳頭釵。
“秦伯母把這個給我的時候,可是明明白白說了,他們秦家只認我這一個兒媳,難道他們說的話都做不得數(shù)嗎?”
甘管家將蓋子一點點蓋住,神情漸漸嚴肅。
“阿棠,你愿不愿意聽爹爹說一句實話?”
甘棠抬眸:“爹爹想說什么?”
“爹爹想勸你,把這只鳳頭釵還回去吧!
“為什么?”
“因為秦溫謹和平南王府郡主的婚姻是陛下所賜,天下皆知,更是鐵板上釘釘?shù)氖虑椤D悻F(xiàn)在拿著這只鳳頭釵上門討要名分,是想要做秦溫謹?shù)恼捱是妾室?”
“……”
甘棠頓時愣住,眼淚又大滴大滴的流下來:“我不愿做妾室……”
甘管家冷笑:“你不做妾室,那你的意思是叫堂堂郡主做妾室嘍?你覺得可能嗎?”
“嗚嗚嗚……”
甘棠又開始放聲大哭,“憑什么她能做正氣妻?明明我是先到的那一個,爹爹,我不服氣!”
甘管家的臉色越發(fā)冷:“你能不能清醒一點,你算什么先來的那一個?如果爭論先來后到的話,長寧侯府的姜娘子和秦溫謹青梅竹馬,才是真正第一人,你憑什么和她比?”
他說的話每一個字都毫不留情面,叫甘棠張大了嘴啞口無言。
好半晌,突然起身憤怒的摔了一只茶杯,又哭又鬧。
“你才是我親爹,你為什么要幫著一個外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