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一切準備妥當,方大儒幾乎是迫不及待的詢問。
“不知老夫幾時可以前去府上取這些書籍?”
趙柔嫣然一笑:“只要方爺爺有空,隨時隨地都可以!
“那就……等祈福結束可好?”
“嗯!
趙柔點點頭:“對了,還有一件事,我聽說方爺爺這段時間資金緊張,衣食住行都甚是節(jié)儉,心中實在不忍你老人家受苦!
“這里有些銀票,還請方爺爺收下,也算是晚輩向長輩盡的一點孝心!
她從衣袖中掏出一卷銀票,遞到方大儒手中。
方大儒展開一看,眼中頃刻閃過一抹濃濃的訝異。
銀票一共有四張,每張五千兩,合計兩萬兩!
這可是一筆巨款!
他把趙柔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慢慢捋著胡須,笑的意味深長。
“趙家丫頭,老夫已經(jīng)受贈王府那么多的藏書,再收銀票,那就是貪心不足。若被世人知曉,一人一口唾沫都要把老夫淹死了。”
方大儒是個老狐貍,此時此刻已經(jīng)篤定趙柔有事相求。
他把銀票又推回去,正氣凜然:“這銀票,老夫不能收!
說實話,這世上沒有幾個人不愛財,方大儒也不例外。
不過他對錢財?shù)目是,遠遠低于藏書罷了。
趙柔往四周看了看,院子里雖然還有弟子朝這邊張望,但隔得甚遠,想來聽不到他們的談話。
于是她親手執(zhí)壺,給方大儒倒了一盞茶,雙手捧過去。
“方爺爺,如果晚輩說有事相求,這兩萬兩銀票算作謝禮,方爺爺可愿意疼一疼晚輩?”
方大儒并沒有接茶,一雙看似渾濁的眼中浮出幾分警惕,似笑非笑。
“那要看看趙家丫頭求的是什么事,老夫能不能幫上忙?”
像他這種讀書人,越老就越愛惜羽毛,絕不會為了一點所謂的交情,毀了自己辛辛苦苦經(jīng)營大半輩子的名聲。
“是……”趙柔突然暈生雙頰,無限嬌羞。
“晚輩想求方爺爺為我保個媒,給我和秦公子牽條紅線……求方爺爺成全!
秦溫謹是方大儒的弟子,大晉朝極其重視師禮,可以說是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只要能獲得方大儒的首肯,那她和秦溫謹?shù)幕槭戮褪氰F板上釘釘。
她對秦溫謹一見傾心,后來托母親將秦溫謹?shù)臑槿思毤毚騿柫艘槐,得知了他的人品后,越發(fā)覺得他是一個可以托付終身的好男兒。
大手筆拿出這么多的東西討好方大儒,就是想得到他的支持。
其實,趙柔曾經(jīng)偷偷跑去看過秦溫謹,每偷看一次,秦溫謹在她心中的分量便愈發(fā)深重。
她一顆少女的芳心深深淪陷在了秦溫謹身上。
只要能和他終身廝守,她愿意付出任何代價。
藏書算什么?銀票更是不在話下。
她唯一所求,僅有一個秦溫謹而已!
方大儒先是驚愕不已,續(xù)而捋著胡須微微一笑,半是感慨半是打趣。
“丫頭真是長大了,曉得為自己的終身大事籌謀。你放心,這件事就包在老夫身上,管保叫你得償所愿!
伸手接過茶杯,一飲而盡。
趙柔喜不自勝,雙手加額,鄭重一拜。
“那晚輩就在這里提前謝過方爺爺。”
方大儒顯得心情極好:“該說不說,你這丫頭眼光就是毒,竟然一眼就看中了老夫最得意的門生。”
“不瞞你說,此子不僅人品貴重,聰穎好學,最重要的一點是極有風骨,又不迂腐,將來前途不可限量!
“老夫還尋思什么樣的人家配得上他,如果是趙家丫頭你的話,和他確實相得益彰,珠聯(lián)璧合。”
趙柔小嘴極甜:“那還不是因為方爺爺教導有方,晚輩跟著沾了光。所以這銀票還請方爺爺拿著,只當是我替秦公子孝敬師父的!
“好好好,那老夫就不客氣了!
方大儒眉開眼笑:“那死小子這會兒正在書房里用功,你替老夫去看看他,叫他也出來走動走動!
這是明明白白在幫趙柔創(chuàng)造和秦溫謹相處的機會。
趙柔簡直是大喜過望,自從上次秦溫謹救出她之后,他們之間便沒有正式見過面。
她早已經(jīng)相思入骨。
竹樓內(nèi)的書房很大,一排排書架高高豎立,上面摞滿了厚重的書籍。
明亮的光線透過書架照進來,在地上投射出深深淺淺的斑駁。
趙柔依舊讓秋兒守在門口,捂著一顆怦怦狂跳的心,一步一步走進去。
書房深處的書架后,露出一角青色衣袍,上面一叢青竹繡的栩栩如生。
少年依靠書架席地而坐,身姿挺拔,氣質(zhì)儒雅,目光專注盯著手中書籍,纖長的睫毛被陽光鍍成了淡金色。
烏黑的發(fā)絲垂落肩頭,眼神清澈明亮,也不知在書中看到了什么好東西,櫻粉的唇角微微翹起,笑的溫柔沉靜。
這樣美好的畫卷,這樣美好的少年……
趙柔的一顆心悸動不已,用力按了按胸口,顫抖著嗓音低喚出聲,“秦哥哥……”
秦哥哥,情哥哥。
這三個字在她唇齒間,不知翻來覆去溫存了多少次。
她長這么大,從未曾如此癡迷過一個人。
秦溫謹聞聲抬頭,眼神迷茫:“你是……”
他眼中的疏離和淡漠,仿佛一記重錘,狠狠砸在趙柔心頭。
他不記得她了。
明明他救過她,卻半分都沒有將她放在心上……
趙柔滿腔的憧憬傾刻化為酸澀,差點掉下淚來。
勉強勾了勾唇角,盡量讓自己的笑容看起來歡快一些。
“秦哥哥忘了嗎?白鹿書院后山,你曾經(jīng)救過一個姑娘!
如今,那個姑娘愿意帶著所有的一切嫁你為妻,你可愿意?
秦溫謹仔細回憶,這才想起確實有那么回事,抱歉的笑了笑。
“原來是你,你回去后,沒有被你的姐姐為難吧?”
他只是一句尋常問候,卻瞬間勾起趙柔這六年來經(jīng)受的所有委屈。
不知怎么的,竟然淚落如雨。
“有啊!后來,她想害死我,就把我哄到荷花池子里推下船,要不是我提前做了布置,現(xiàn)在,現(xiàn)在只怕早已是一具尸體……”
“就算這樣,爹爹和哥哥依然維護她,只有母親站在我這一邊……”
這種隱私按道理來說,絕不應該告訴一個外人,可她就是忍不住想向他訴說。
表面上看,她對父親和哥哥早已心如死灰,渾不在意。
其實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每次父親和哥哥偏寵趙昭華時,她的心里有多疼。
那畢竟是她的骨肉至親,她怎么可能真的做到無動于衷?
“唉,姑娘別哭了。”
秦溫謹輕輕嘆息,掏出一塊雪白的手帕遞過去。
趙柔心中瞬間劃過一道暖流,破涕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