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虛子警惕異常,右手中的雷霆法劍尚未來得及出劍就消失不見了,潛意識里的危機感讓他不敢再有任何反擊的舉動。
玄虛子將碧霞印懸停身前,雙手結印,無數(shù)道如煙霞般的玄門真意從他的雙手間散發(fā)而出,與碧霞印結合一體,化作一面盾牌。
這面由金光咒與碧霞印聚合而成的金盾剛剛成形,燕白發(fā)的身影就出現(xiàn)在他的身前,鐵槍落在那被玄門真意層層包裹的碧霞印上。
沒有想象中雷鳴般的轟鳴,有的只是刺啦刺啦的摩擦聲,刺耳無比,伴隨著無數(shù)火光在槍尖和碧霞印之間爆發(fā)而出。
玄虛子的身體頓了一下,神情瞬間凝重到了極點,碧霞印中傳來的力量讓他渾身骨頭都有種碎裂的感覺。
如果沒有碧霞印,僅憑他自身的金光咒,必然會在頃刻間破碎。
好在沒有如果。
碧霞印本就是他們紫霞一脈的圣物之一。
燕白發(fā)也是借助神槍的力量,否則又如何能強到如此地步?
玄虛子這樣安慰的自己。
然而他忽略了一件事。
燕白發(fā)手里的槍確實是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神槍,歷代都是一品后期乃至巔峰境界的不良帥接力般地蘊養(yǎng)了上千年,就算與青山神劍紫氣東來比起來都不遑多讓。
但他手里的碧霞印又如何算得上圣物?
鎮(zhèn)壓碧霞觀氣運不假,可碧霞觀才多少年?
碧霞一脈,也就是如今的紫霞一脈,除去從星君開始的異軍突起,過往的幾百年里又何曾誕生過真正意義上的強者?
況且當初在鬼霧林時,碧霞印先后與謝周、青面鬼碰撞,又硬接了幾道燕清辭的箭,那時就受到了損傷,盡管玄璣子這幾個月來溫養(yǎng)祭練,但依然沒有完全恢復。
刺啦聲忽然停下,咔嚓一聲碎裂聲音響起,碧霞印驟然開裂!
破碎的碧霞印再無先前的威能,尚未墜落就被槍勁攪碎成屑。
鐵槍繼續(xù)向前,恐怖得令人窒息的氣息撲面而來。
玄虛子神情慘白,黑發(fā)在颶風中狂舞,那張完美的容顏上露出難以置信的情緒。
“該死!該死該死!怎么會這么強!”
饒是以玄虛子的脾性,都忍不住在心里大罵。
無數(shù)道玄門真意瘋狂聚集,試圖去攔住這把鐵槍,但是那么難。
鐵槍仿佛無可阻擋,輕而易舉地貫穿了金光,破開了玄虛子的防御。
玄虛子下意識地就想要后退或者避開這道鋒芒,但他瞬間警醒過來,他不能退也不能躲,因為皇帝陛下就站在他的身后。
如果皇帝死了,他們的布局不說毀于一旦,但至少折損六七。
玄虛子厲喝一聲,下一刻忽然散去了金光咒的防御,伸出了右手。
在燕白發(fā)和皇帝驚詫的眼神中,一道大蛇虛影出現(xiàn)在玄虛子的身后。
那大蛇八頭八尾,渾身鱗片透著血淋淋糜爛一般的鮮紅,詭異恐怖的模樣異常瘆人,豈不就是東夷島的那個八岐大妖嗎?
那八岐大妖存世至少兩千多年,擁有無數(shù)修行者羨慕不來的長生手段,也擁有讓陰陽師們都束手無策的恐怖肉身,玄虛子在煉化那副軀體能量的同時,也悟出了這套防御秘術。
玄虛子稱這套秘術為“妖化”。
妖化狀態(tài)下的玄虛子少了幾分正大光明,多了幾分玄璣子一般的妖異。
但同樣完美。
就像他伸出的手一樣。
這雙手簡直漂亮得不像話,白凈如玉,足以讓許多美人兒都為之嫉妒。
這雙手給人的感覺也很柔弱,更應該去撫琴,去作畫,而不是用來戰(zhàn)斗。
但就是這樣一雙“柔弱”的手,卻準確無比地抓住了鐵槍。
鐵槍之勢驟止,槍身嗡鳴大作,然而卻再無法前進分毫。
玄虛子硬生生吃下了燕白發(fā)這一槍的所有威力,即使妖化狀態(tài)下的他都承受不住,噴出一口鮮血。
更詭異的是,他的血也仿佛妖化了一樣,滾燙至極,仿佛鐵水一般將青石燙出幾個洞來,鼓鼓冒泡。
玄虛子壓住體內躁動的氣息,盯著燕白發(fā)的眼睛說道:“你確實很強,但遺憾的是,你沒有出第三招的時間了!
這里畢竟是長安城,短暫的交手空隙中,玄虛子至少察覺到數(shù)道強大的氣息以極快的速度朝這邊趕來,此時已然到場。
然而讓他感到疑惑的是,燕白發(fā)非但沒有驚慌,也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退卻的心思,反而挑起眉毛,帶著些許戲謔地說了兩個字。
“是嗎?”
是嗎?
難道不是嗎?
玄虛子神思急轉,潛意識中忽然危機大作,拂袖間一道氣浪朝著側方打去。
那里不知何處出現(xiàn)了一道黑影,仿佛從空間狹縫中出現(xiàn),一道劍芒朝著皇帝襲擊了過去。
黑衣樓謝淮!
玄虛子瞬間就認出了此人是誰。
當初在從鬼霧林返回的路上,襲擊他們的人中就包括謝淮。
玄璣子那條段斷去的胳膊,就是拜謝淮所賜。
而他也因為那場襲擊,在藥桶里躺了兩個月,差點沒挺過來。
玄虛子終于品味出了這句“是嗎”的意思,來的不是朝廷的人,而是黑衣樓的人!
被燕白發(fā)牽制住的他,揮出的那道氣勁根本阻止不了謝淮!
難道皇帝就要死在他的眼前了嗎?
玄虛子心里緊張和憤怒到了極點。
李大總管去了哪!
王夏去了哪!
趙連秋呢,那個老東西又去了哪!
……
……
李大總管、王夏和趙連秋都在皇城。
他們三人在皇城中的同一個地方。
不是內廷的辦事堂,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大殿,而是在御花園中。
皇家的花園收拾得很漂亮,假山、綠水、涼亭、花草分布得錯落有致,如今正是春末夏初之際,園內花草明媚,有蝶有燕又無蚊蟲惱人,畫卷般的美景讓人挑不出半點毛病。
但李大總管、王夏和趙連秋卻無心欣賞美景,他們三人坐在亭下石桌的三個方位,保持著一個有些相像的姿態(tài)——
各自微低著頭,看著石桌上的紋路,就好像石桌上有什么重要的物品一樣。
但是沒有。
石桌上什么都沒有,那紋路雖說華美至極,卻也沒有任何吸引人的地方,更不值得三位一品后期、在朝中權勢滔天的大人物這般細看。
讓他們變成如此姿態(tài)的是一個人。
一個本該在燕府卻沒有在燕府,而是出現(xiàn)在他們眼前的人。
那人穿著一身明黃,站在亭下,雙手負背,嘴角帶著微笑。
“都到了啊。”
皇帝微笑說道:“該收網(wǎng)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