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這話,姜御很是不解,心想花小妖究竟是誰,李辛想要得到的到底是什么東西?怎么看李辛的意思,自己應該很清楚才對。
“她與青山有仇,對你們師徒有恨,正因如此,才會被我利用,接了刺殺謝周的任務!
李大總管坦然說著去年的舊事,頓了頓接著說道:“只不過我沒有想到,花小妖不僅沒完成任務,反而被你的好徒弟勾走了魂兒!
姜御笑著說道:“我說過,這是我最得意的弟子。”
蔡讓忽然接過話茬,冷不丁說道:“女人都是容易變心的瘋子,靠不住!
姜御和李大總管狐疑地看了過來。
蔡讓頓覺失語,尷尬地干笑兩聲,壓低聲音說道:“抱歉,最近和那邊鬧了些問題。”
姜御和李大總管都知道他這句話里的那邊,指的便是刑部尚書的幼妹,惠妃曹月。
姜御斜了眼觀星樓,想著樓里的皇帝小兒,會心笑了笑。
李大總管扶額嘆了口氣。
姜御把話題轉回花小妖身上,問道:“所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李大總管想了想,對他說道:“我可以提醒你一句,花小妖不一定姓花,而我要的東西,是她父親留下的遺產。”
花小妖不姓花,她父親的遺產,與青山和自己有仇……
姜御陷入回憶的思考中,下一刻猛地回神,說道:“南方那位?”
李大總管說道:“看來你想到了!
姜御盯著李大總管的眼睛,眉頭微皺,說道:“果真是當年的那個小丫頭?”
李大總管點了點頭,說道:“如假包換!
姜御長吸一口氣,滿是感慨地晃了晃腦袋,說道:“難怪會對我介懷!
“現(xiàn)在你想明白了!
李大總管笑著說道:“當年你殺紅了眼,無數(shù)人死在你的劍下,斬草除根不假,但必須要承認,其中包括一些無辜之人。”
姜御斜了他一眼,說道:“就算當初我劍下留情,他們就能活著?”
“當然不能!崩畲罂偣苷f道:“陛下和我,乃至許多名門正派的賢者們,都不會讓他們活著。就連花小妖,按我的意思也該一并處死,就像如今的黑衣樓一樣,斬草不除根,必將是禍害。只不過如果當年你劍下留情,她最為憎恨的對象就不會是你和青山,而會是我和朝廷!
姜御感慨說道:“想不到一轉眼過去,她都長這么大了!
李大總管說道:“畢竟這一轉眼,足足跨越了十八年之久!
“所以她父親留下的遺產,到底是什么東西?”姜御接著問道。
“你不知道?”
李大總管反問道。
他沒想到姜御知道了花小妖的身份,卻仍不知道那份遺產意味著什么。
姜御說道:“那會兒我的情緒不太對,很多事情沒有注意,如今更不記得了。”
李大總管想了想,說道:“是一份很強大的力量,如果能得到它,我或許有機會能和觀星樓抗衡,雖然不足以對付星君,但至少在某種程度上,能夠和觀星樓分庭抗禮!
就在這個時候,蔡讓沉悶的聲音如古鐘般響起:“這是我能聽的秘密嗎?”
姜御說道:“看來他很相信你!
李大總管默認了這句話,蔡讓是他如今少有的同道者,更是唯一能說得上話的朋友。
可惜蔡讓在年齡和地位上和他都有差距,早年起就對他非常尊敬,在和他相處的時候,看似隨意,內心深處實際還是有些放不開。
姜御看著李大總管的眼睛,認真說道:“那份遺產你不要再覬覦!
李大總管沉默片刻,低聲說道:“我很難說服自己放棄這樣一股力量。”
姜御說道:“這不是商議,是命令!
李大總管說道:“如果我說不呢?”
姜御淡淡地說道:“相信我,就算我不在了,依然有辦法能夠毀了你的心血!
李大總管沉默下來。
他絕不懷疑姜御的話,哪怕不通過青山,黑衣樓和黑市都是不容小覷的勢力。
而且姜御的威脅已經被證明過很多次,不僅僅是流于紙面上的謊言。
“你應該只和她見過一兩次面,何至于此?”李大總管幽幽地說道,他甚至覺得姜御對花小妖,比對謝周都要上心。
“她與謝周的關系是一方面,對于當年的某些愧疚是另一方面!
姜御說道:“另外,盡快放了那個叫裴明珠的姑娘!
李大總管沉默了更長時間,終于開口道:“我需要補償。”
“你沒有資格要補償,在花小妖的事情上,你本就是理虧的一方!
姜御話音忽頓,緊接著說道:“不過我倒是可以送你一份禮物。”
話音落下,姜御抬起右手,并作劍指,點向了李大總管的眉心。
蔡讓神情大變。
他已經不在亭中,而在亭外七尺。
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這,是什么境界?
先前姜御隨手一指,放在宏觀的概念上非常之快,比瞬息剎那更短。
可落在蔡讓眼中,卻被無限拉長,變得輕飄飄、慢悠悠。
蔡讓仿佛看到了仙人履世,仿佛當年還是少年的他第一次來到長安,看到了那座巍峨壯觀的雄城,一時間甚至于忘記了呼吸,變得緊張和膽怯,就連身體都僵硬下來,手心冒汗。
亭下。
李大總管怔住。
他的識海在一瞬間看到了無數(shù)畫面,海嘯雷霆,幾乎承受不住那鋪面而來的壓迫感。
良久回神。
他忽而身體猛地一晃,只覺得頭暈眼花,差點摔倒在地。
“這是我渡劫的感悟,其中藏有真正意義上的自然規(guī)則之力!
姜御的聲音里多出一抹疲倦,顯然這種手段對他而言都算得上一種負擔。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
“大道所在,萬物化一,一化萬物,正與反,陰與陽,性與命同修。”
“感悟自然,化用規(guī)則,便是領域境。天人合一,超脫規(guī)則,便是仙人境!
“這份感悟或許能幫你找到領域的一抹契機!
“也只是多一分契機!苯鶎畲罂偣苷f道:“你資質不差,但悟性不夠,權利迷人眼,許是在這瑣碎雜事和無數(shù)卷宗奏折中消磨了意志,想要突破領域境,太難太難,總之我在你身上看不到半點希望。”
“倒還不如他的機會大!
姜御說著,望了眼被迫退到亭外的蔡讓。
蔡讓面上一喜。
姜御立刻就潑下一盆冰水道:“當然你也強不到哪去,此生都沒什么機會。”
蔡讓笑意發(fā)僵,遺憾嘆了口氣。
境界對他而言同樣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在無人注意的夜幕中,沒有人知道蔡讓的修行是多么刻苦努力。
如果能突破領域境,他就能帶著心上人遠離這座皇城,再不用顧忌左右,不用在黑衣樓和朝廷中斡旋,不用再看皇帝的臉色。
不過終究是佛門修者,蔡讓很快調整好心態(tài),畢竟放眼史書才有幾個領域境的強者?對他而言,有當下這份境界就已經夠了,境界自然是越高深越好,如果不能再進一步,也不會過多奢求。
“受教了!
李大總管從迷失中找回自己,認認真真地對姜御行了一禮。
姜御擺了擺手,沒有再說什么,轉身離開了內廷司。
然后出了皇城。
星君站立在露天的觀星樓頂層。
他感受著姜御的氣息在天地間出現(xiàn),然后從長安城消失,始終沉默不語。
他不知道姜御在此期間是去了哪,只猜測是不良人或者內廷司。
往年他和姜御數(shù)次相遇,數(shù)次交談,無一例外都是不歡而散。
今天應該是最后一次“相遇”了。
星君的心情有些沉悶,有些悵然,更多是覺得松了口氣。
有高大的身影遮住頭頂?shù)年柟狻?br>
皇帝站得筆直,雙手負背,朝著星君笑了笑,說道:“好事,當飲為賀!
……
……
群山深處的黑市,要比人煙鼎盛的長安涼爽許多,即使炎炎夏日風中依然帶有涼意。
姜御悄無聲息離開了黑市,整個過程都很平靜,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所有人的視線都被黑衣樓和大羅教吸引了過去。
這兩方勢力像是惡霸般橫行暴虐,搶劫洗掠著所有能看得到的財寶。
誰都明白這意味著什么。
黑市迎來了末路。
越來越多的人選擇了離開。
徐老也向謝周告辭,和羅婆婆一起,去往青山腳下的村莊隱居,臨別前只帶了兩個跟慣了他們的老仆和庖廚。
九獄樓也在徐老走后的第二天清晨撤離,在謝周的授意下,帶著足夠的錢財分散到雍涼交界處的數(shù)個小城中,不至于被朝廷輕易追查,也確保在遇到事情后能第一時間集結起來。
在九獄樓離開的時候,大羅教和黑衣樓的洗掠已經進行到了尾聲,王閭拉著裝的滿滿的十五車財寶離開了黑市,想必這筆錢能幫大羅教度過難關,沒有人知道黑衣樓得到了多少錢財,但據(jù)王閭所說,他得來的十五車,不及黑衣樓的五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