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現(xiàn)在,諸葛賢就很不好說話。
“賢哥兒倒是說笑了,諸葛氏人丁興旺,有什么不好?”
十九爺看出他的心情很不好,陪著笑說道。
“天機閣的規(guī)矩很多,我不求每個人都守規(guī)矩,那不現(xiàn)實,也太過困難。”
諸葛賢斜了他一眼,說道:“但有些底線,是不容觸碰的!
“十九爺,你說呢?”
諸葛賢放下手里的茶杯,收了收衣襟,把撩起的褲擺也放了下來。
他的形象瞬間端重起來,從有些放浪形骸的公子,變成了位高權重的天機閣高層。
“賢哥兒說的是!
十九爺?shù)椭^說道,不敢回應諸葛賢的視線。
諸葛賢看著他問道:“是你自己說,還是讓我搬證據(jù)出來?”
十九爺默然片刻,說道:“不錯,我確實把一些隱秘交給了趙連秋!
諸葛賢神情不變,盯著他說道:“理由。”
十九爺說道:“二十四年前,趙連秋救過我的命!
諸葛賢說道:“你都告訴了他多少?”
十九爺沉默片刻,回答了兩個字。
“所有!
趙連秋為何如此篤定?
那些紙上的對話為何在某些節(jié)點會帶有明確的指向?
不只是趙公明的信,還在于十九爺把天機閣關于姜御的所有記錄都交給了他。
當然,天機閣也沒有足夠的證據(jù)能證明姜御就是無影。
但天機閣足以證明姜御是黑市之主,給出的那些線索,也足以幫趙連秋確定答案。
“所有……”諸葛賢有些惱火,看著他說道:“十九爺,你到底拎不拎得清楚,難道你真覺得自己能瞞天過海?”
十九爺依然低著頭,安靜片刻后說道:“賢哥兒,你搞錯了,我從沒指望能瞞過去!
“趙連秋過來找我的時候,落在了很多人眼里,哪里能瞞得過去?”
十九爺自嘲一笑,然后說道:“恩重如山一共是四個字!
趙連秋是在上個月中旬找到他的。
十九爺本覺得,等到上面察覺,至少要等兩個月后,或者趙連秋把消息泄露出去之后。
讓他感到意外的是,僅僅過去不到半個月,遠在大和城的諸葛賢就發(fā)出信鷹,請他過來一敘。
用的是為諸葛祐送行的名義。
諸葛祐是他的兄長,盡管是堂兄長,但于情于理,這個理由都無可挑剔。
但天機閣為逝者送行的方式與其他家族不同,會分批次進行。
最早來送行的一批人,只會是諸葛長安和諸葛賢這幾個嫡系血親。
然后才是直系、旁系和其他有關系的親屬,如此來確保天機閣不會生亂。
在收到信的那一刻,十九爺就知道事情暴露了,遺憾過后,安然前來。
“賢哥兒準備如何處置我?”
十九爺輕聲問道。
諸葛賢冷冷地看著他,沒有說話,安靜了很長時間。
不知過了多久,諸葛賢的神情逐漸轉暖,嘆了口氣,說道:“爺爺去世了,諸葛家駐大和城的使者空缺,便由十九爺頂上去吧!
十九爺微怔,這個結局,與他預想中有很大差別。
他知道自己罪不至死,本以為會是遣返瑯琊,被禁閉祠堂至少三年。
沒想到會得來“發(fā)配”的結果。
從此他將遠離天機閣的權力中心,與鎮(zhèn)守此處的西南軍為伍。
相比于禁閉祠堂,這顯然是更好的結果,十九爺心理上也更容易承受。
更重要的是,諸葛賢明顯有著降低影響的意思。
很多人會以為十九爺手中的權力不是被褫奪,而是被調任大和城。
這對他個人的名譽還有他這一脈的親族來說,都是很大的保護。
“多謝賢哥兒!笔艩旈L揖及地,由衷地說道。
諸葛賢有些厭煩和疲憊地說道:“今后不要再做這樣的事了!
說完這句話,他擺了擺手,示意十九爺可以走了。
十九爺再次行禮,退了出去。
諸葛賢端著涼茶,看著泛著褐色的茶水,心想不知得鬧出多大的麻煩。
謝周和關千云那兩個家伙,不會出事吧?
……
……
距離諸葛家宅院的十八里外有一座山,山名觀音。
觀音山上有一座寺廟,非常有名,乃是佛門地位僅次于少林的蘭若寺。
此時此刻,寺廟后山,有個俊美至極,足夠與玄璣子和玄逸子比肩的的年輕和尚。
當然,如果單從相貌來看,他還是不如堪稱完美無瑕的玄虛子。
和尚的臉上蓋著一本書,遮著天光,正躺在草堆里睡覺。
睡覺是真的睡覺,不是像謝周那樣用冥想代替的睡眠。
和尚一直都覺得像謝周那樣夜夜冥想的艱苦修行太累,而且太無趣。
不睡眠便無法做夢,不做夢便不知道夢有多有趣,畢竟夢里什么都有。
和尚法號法顯,是蘭若寺當代最天才的弟子,為人低調,聲名不顯。
但只有謝周和姜御知道,法顯非是名聲不顯,實則早已名傳天下。
畢竟他可是如今在江湖上傳得越來越厲害,也越來越玄乎的黑衣樓無上魔神天尊。
當日為了救謝周,法顯一式通天禁,越階控制了包括李大總管和蔡讓在內的五個一品境強者,為謝周爭取了撤退的時間。
作為代價,法顯連跌五境,從一品中期掉到二品初期。
誰都不知道他現(xiàn)在恢復到了什么程度。
忽然,法顯猛地坐了起來,蓋在臉上的書掉到腿上,能看到書上面又是各種打打殺殺、神妖志異的內容,與佛學經(jīng)義沒有任何關系。
法顯一直都是如此。
游山玩水,對月賞花,聽書弈棋,悠閑度日,完全沒有修行者該有的樣子。
正因如此,哪怕知曉了玄虛子的存在,謝周依然認為,法顯才是最怪物的那個人。
“從涼州傳來的氣機波動嗎……”
“這么突然?”
“看來先前是有人遮蔽了天機!
法顯自然而然地做出判斷,心想如果遮蔽天機的人不是星君,究竟是誰,竟然會在命術方面有著如此高深的造詣?
謝周那家伙應該就在涼州,他會不會有危險?要不要過去?
念頭剛一升起,就被法顯直接掐斷。
謝周能有個屁的危險。
姜前輩大限將至,在這最后的這段時間里,誰又能殺得了謝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