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獄樓斜后方,檐角遮掩下黑暗的巷道里,拐角處走來了兩個青年人。
他們身高相仿,身材修長而挺拔,行為舉止看起來十分儒雅,腳步緩慢,速度卻是極快,恍惚間似乎跨越了空間的距離,前一瞬還遠在街角,下一刻就來到了九獄樓的腳下。
“師兄,咱們來這里是要做什么?”
左側(cè)的年輕人小聲問道。
他的聲音帶著些許緊張。
這是他下山后第一次執(zhí)行任務(wù),而且到現(xiàn)在都還不知道具體的任務(wù)內(nèi)容。
九獄樓飄出的微光照在他的臉上,可以看到他的頭發(fā)整齊的束在腦后,年輕的臉龐是那般清新俊逸,面容精致,五官端正,就像春風(fēng)夏雨秋月夜,一雙眼睛深邃而明亮,清澈如山泉之水,給人一種美好、溫暖的感覺。
站在他身邊,被他稱為“師兄”的年輕人的相貌比他絲毫不差。
同樣的俊美,同樣的面容精致,五官端正得無可挑剔。
只是與他不同的是,師兄的頭發(fā)更長更密,斜劉海從臉側(cè)垂至下顎,遮住半只眼睛,眼尾略有上揚,漆黑的眸子里帶著些桀驁不馴的意味,氣質(zhì)不凡的同時,整個人看起來既高貴,又顯出幾分妖異的味道。
師兄停下腳步,抬頭望著這座九層黑木高樓,隨意說道:“問罪!
師弟有些不解,說道:“問罪?問什么罪?”
“九獄樓作為黑市的掌管者,不管不問,坐視玄元子、玄青子他們四人被此間的守夜人所殺,玄元子他們來此參加拍賣會,何其無辜?況且有心懷叵測之人詆毀我紫霞一脈,辱師尊之名,九獄樓助紂為虐,同罪論處!
師兄隨意說道,清冷的臉龐帶著些散漫的意味。
他言語中提到了玄元子和玄青子等人,將自己歸為紫霞一脈,又稱星君為師尊,已經(jīng)昭示出他們二人的身份。
是的,他們是星君弟子,而且真正接受星君衣缽的嫡系親傳。
星君除去被人熟知的玄云子五位親傳,在前往長安受封星君之前,在泰山還收有三大親傳。
其中大師兄玄虛子最先出關(guān),輕易闖過九獄樓的玄武大陣,與徐老有過一場談話,之后更是從司徒行策手中,搶走了守夜人的尸身。
眼前這個神情和善,看起來溫雅如風(fēng)的青年,自然便是小師弟玄逸子。
至于領(lǐng)先半步,面相清冷妖異的那位,則是二師兄玄璣子。
玄逸子撓了撓頭,說道:“冤有頭債有主,守夜人已經(jīng)死了,就算咱們要問罪,難道不應(yīng)該去找葛桂,還有多寶樓的人嗎?”
玄璣子斜了他一眼,淡淡說道:“聽安排便是。”
玄逸子“喔”了一聲。
玄璣子的目光一路向上,落在第八層的亮光處,冷聲說道:“朝廷已傳來確認的情報,九獄樓的掌權(quán)者,是姜御的手下。”
玄逸子滿臉訝然的神情,說道:“姜前輩他……怎么會和這種地方扯上關(guān)系?”
玄璣子冷哼一聲,微嘲說道:“越是站在高位,身上的陰暗面也就越多,相比那些世俗紅塵之地,青山并不例外。而像是師尊這般潛心修行的修道者,終究只是極少數(shù),卻還要遭受某些心懷不軌之人的非議。”
玄逸子猶豫了下,忍不住說道:“可我倒覺得,姜前輩他……”
“玄逸!”玄璣子一聲輕喝。
玄逸子撇了撇嘴,沉默下來。
……
……
同一座九獄樓,樓里樓外的光景天差地別,徐老和羅婆婆站在亮著溫暖燭光的房間里,聽著窗外的動靜,臉上浮現(xiàn)出擔(dān)憂的神色。
羅婆婆平日里不怎么說話,蒼老的臉上總是帶著溫和的笑意,很難想象她曾是大羅教的圣女,聞名一時的邪道妖女。
羅婆婆嘆息道:“應(yīng)該早些通知羅永壽,讓他帶人趕過來的!
“不是早晚的問題!毙炖蠐u了搖頭,沉聲道:“真正的問題在于這條情報線不知從什么時候起就已經(jīng)被掐斷了!
近一個月內(nèi),徐老派出了五個信差去往大羅教總壇,都沒有收到回信。
要知道,大羅教的總壇距離黑市只有不足五百里的距離,而且大羅教的錢袋子,羅護法此生最愛的女人都在黑市之中。
即使羅護法忙著整頓大羅教,都不可能放棄對黑市的關(guān)注。
按道理來說,當(dāng)鄒若海把七色天搬過來的消息傳出去,羅護法應(yīng)該以最快的速度過來制衡才對,兩個月沒見動靜,只能說明大羅教總壇遇到了某些意外,以至于羅護法無法離開。
羅婆婆沉默了會兒,忽然說道:“也許我們不該驅(qū)散那些民眾!
正是因為驅(qū)散民眾,將黑市的人成批成批的趕出去,才讓鄒若海、趙公明這些人猜到了九獄樓的目的,一個確定的方向和一份莫須有的地圖,就讓九獄樓變得非常被動。
可如果不驅(qū)散民眾,結(jié)果無非要讓這些人都為黑市陪葬。
就像當(dāng)年的清宵真人下令封鎖黃金城,這無疑是個殘忍且瘋狂的決定。
徐老也沉默了會兒,說道:“有時候想一想,姜御說的也不無道理,當(dāng)我們手握大權(quán),就更應(yīng)該注意,避免造成太多無辜的殺孽。況且……做也做了,后悔已經(jīng)來不及!
羅婆婆嘆了口氣,說道:“我也只是說說而已!
徐老看著窗外,微瞇著眼,忽然說道:“據(jù)我所知,趙連秋帶著大批朝廷的人馬,如今就駐在石柱城。黑市傳出這么大的動靜,算算時間,他們也該到了,為何還沒有來?”
羅婆婆說道:“可能是什么事情耽擱了!
接著她又想起一件事,擔(dān)心說道:“既然朝廷都派了人過來,那觀星樓呢?”
“當(dāng)初那個叫玄虛子的道人說話虛虛實實,我心里始終放心不下!
“況且紫霞一脈有四個一品境的修行者死在這里,一品境的強者培養(yǎng)起來殊其不易,就算不為報仇,只為名譽考慮,觀星樓都沒道理始終保持沉默!绷_婆婆顧慮說道。
……
……
“玄武護天陣,這陣法布置得真好,就算換我來,恐怕都做不到更好了!
九獄樓外,玄逸子感受著九獄樓外陣法的氣息,小聲說道。
“好什么好?”玄璣子滿臉不屑,拂袖間無比純正的玄門氣息散發(fā)而出,向著眼前的陣法蔓延過去,隨著陣陣仿佛漣漪般的氣息波動,玄武護天陣的表面竟然出現(xiàn)了一個缺口。
而九獄樓中的徐老和羅婆婆,大門前防備的黑甲軍,對此毫無所知。
玄璣子嘲諷說道:“玄虛子師兄說的果然沒錯,此陣內(nèi)有缺陷,看似強大,但想要闖進去,不難!
說完這句話,玄璣子一步踏出,邁入了陣法內(nèi)部,玄逸子緊隨其后。
“師兄,我們要怎么問罪?”玄逸子趕緊傳音問道。
“如果可以,那就殺了他們!毙^子說道。
玄逸子顯得非常驚訝,有些不自然地問道:“殺……殺了他們?”
玄璣子淡淡地說道:“都是邪道妖人,不必心懷芥蒂,只當(dāng)是為民除害就好!
玄逸子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
幾句話的功夫,他們已經(jīng)來到來到第八層,樓里數(shù)十個護衛(wèi)竟無一人察覺。
他們恰好聽到了羅婆婆最后說的關(guān)于玄虛子,以及紫霞一脈的話。
“你說的對,觀星樓確實不會保持沉默!
一道年輕驕傲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房門被從外面推開。
玄璣子和玄逸子從廊內(nèi)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