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
金城教主理所當然地回道:“對我們這類人而言,這才是改變命運的唯一途徑。”
說這些的時候,金城教主沒有任何心理負擔,很輕易地就把自己歸為平庸的類型。
謝周當然不認同這句話,毫不客氣地反駁道:“真是狗屁的道理!
金城教主說道:“難道不是嗎?”
謝周淡淡地說道:“我真誠建議你在回歸黃泉后,問一問那些被你殘害的人如何看待!
金城教主沒有繼續(xù)這個話題,拂塵甩動,再次勸道:“小友,你現(xiàn)在離開還來得及!
謝周微微挑眉,說道:“我很好奇你為何一直勸我走?”
“因為我們的目標是羅永壽!苯鸪墙讨髦噶酥赴僬赏夂袜u若海交戰(zhàn)正酣的羅護法,以兩人為中心,方圓百步內(nèi)的地面向下坍塌超過七尺,就像是一座斗獸場,場內(nèi)不死不休。
但這并不是斗獸場。
鄒若海也并不打算和羅護法單打獨斗,除去金城教主外,姚姬和程護法等人都圍了過來。
金城教主又指了指謝周身邊的葛桂,笑著說道:“還有他!
謝周說道:“然后?”
金城教主滿臉仁慈地說道:“金母大恩,圣教憐世,我圣教行事一向不牽連外人!
謝周平靜反問道:“既然不牽連外人,又為何要在周圍布下殺陣?如果我沒有記錯,這個陣法的名字好像叫什么……金母鎖天?”
金城教主有些意外,說道:“你能這么快就察覺到此陣,頭腦倒是清醒!
他們不僅是與鄒若海合作,大羅教分教和七色天的成員同樣聯(lián)合在了一起,數(shù)百個邪修從先前開始就在朝這邊聚集,在金城分教那位金城教主徒弟的指揮下,締結(jié)出了在邪道頗負盛名的金母鎖天陣,將以多寶樓為中心的方圓三百丈的區(qū)域都籠罩在內(nèi)。
說話間,陣法即成,金城教主頗有遺憾地說道:“可惜小友不聽勸,現(xiàn)在就算小友想離開,也沒有離開的機會了!
身邊的葛桂這才后知后覺,明白了金城教主給他們講故事拖時間的原因。他同樣通過聲音辨認出了謝周的身份,可這不妨礙他的心情變得格外緊張,心里一邊恐懼一邊破口大罵,將姚姬和金城教主等人和他們的祖祖輩輩在意識中詛咒抹殺折磨了千遍萬遍。
現(xiàn)在怎么辦?
葛桂同樣聽過金母鎖天陣的大名,據(jù)說這陣法自從大羅教創(chuàng)教伊始就已然存在。
這陣法本身沒什么別的可怖之處,與其說是殺陣,不如說是困陣和御陣。
一朝陣成,天地皆困。無物可破。
大羅教總壇便是以此陣作為護山大陣,再配合其它殺陣,便是鄒若海這等強者都不敢深陷其中,只能落荒而逃。
這等層次的陣法布置起來當然極為麻煩,困難重重,若都是對此陣有過了解的大羅教成員倒也罷了,現(xiàn)在七色天的教徒同樣參與進來,就算金城教主派了專人指揮,依然足足用了接近半個時辰才布置完成。
謝周遠比葛桂鎮(zhèn)定得多,看著金城教主說道:“要破此陣倒也簡單。”
金城教主白眉上挑,說道:“是嗎?”
謝周看著他的眼睛,再看看另一邊圍觀羅護法的鄒若海和姚姬等人,很自然地說道:“只需要把你們都殺了就好!
這真是最簡單的道理,只需要把陣法內(nèi)的敵人和布陣的人都殺死,陣法自破。
問題在于,怎么殺?
金城教主說道:“你覺得自己有說這個話的資格嗎?”
謝周環(huán)視周圍,除去大羅教和七色天的成員,還有數(shù)十個修行者被困在陣中,多寶樓內(nèi)的所有人也都被困在了陣中,眼神銳利說道:“你們不該同時得罪這么多人!
“那又如何?”金城教主平靜說道:“還是那句話,金母大恩,圣教憐世,我圣教行事一向不牽連外人。只要他們不要像小友這般故意尋釁,我們自不會傷害他們的性命!
“況且那些真正厲害的強者都已經(jīng)遠離,暗影樓和九獄樓的人也都已經(jīng)退去,剩下的這些人又有誰能阻攔我們?相比之下,我更好奇小友的信心從何而來。”金城教主面帶微笑,語氣溫和,說的話卻非常之狂妄。
他確實有狂妄的資本。
大羅教和七色天從來都是黑市里最具權(quán)勢的兩股勢力,如今聯(lián)合到一起,在場共有九位一品境的強者,更有一品后期的鄒若海助陣。守路人和司徒行策和一大批強者都已經(jīng)離開,九獄樓和暗影樓對邪教相爭從來都不予理會,似乎黑市內(nèi)再無人能夠阻攔他們。
“我們也已經(jīng)打聽過了,那位使一把重劍的強者今日不在多寶樓!
金城教主的心情格外舒暢,因為事情進展得出乎意料的順利。
按照計劃,他們最初的目標只有葛桂一人,抓走葛桂,審出白霧丹的位置。
今天的拍賣會聚集了太多強者,他們本沒打算輕舉妄動,金母鎖天陣只是后手,用以防備不時之需。但未曾想守路人和司徒行策突然出現(xiàn),將九成的強者帶離,這就給了他們機會。
葛桂和白霧丹反而沒那么重要了。
羅護法和多寶樓變成了他們的首要目標。
畢竟他們之所以渴望白霧丹,也是為了依靠此丹殺死羅護法,繼而掌控大羅教總壇。
謝周知道,金城教主口中那位使一把重劍的強者,便是前些天夜襲富貴門打傷姚姬引得六大分教同時現(xiàn)身的焦狀元。
是的,今夜焦狀元不在這里。
謝周確信這一點,卻不免心生疑惑,如此重要的事情,焦狀元為何沒有出現(xiàn)?
焦狀元去了哪?
……
……
——焦狀元在九獄樓。
更準確一點地說,焦狀元在九獄樓的第八層,在徐老和羅婆婆的房間里。
焦狀元如大山般厚重的身軀站在徐老和羅婆婆的身后,桌上安靜燃燒的燭火將他的身影在墻上拉扯出寬厚粗壯的陰影。
桌上放著三杯茶,茶是新燙的,但誰都沒有動,此時已沒有一絲熱氣。
房間里更是安靜到了極點,仿佛能聽到茶葉在杯中游蕩的聲音。
徐老和羅婆婆在迎客。
坐在他們面前的是一位少年。
這位少年穿著青白色的道衣,容顏稚嫩,皮膚白皙,坐在那里像是最出色的藝術(shù)家精雕細琢而來。徐老和羅婆婆都已年過八十,此生見過無數(shù)青年才俊,當年的柳金柳玉,如今的謝周孟超然,無不是清新俊逸、氣宇軒昂。
但無論是當年的柳金柳玉,還是如今的謝周孟超然,相貌都不如眼前的少年。
這張臉很美,堪稱完美,美的不像話,美到無法用言語形容。
倘若舉出眉眼如畫四字,那畫師必然是比王丘南更加優(yōu)秀的一位。
徐老和羅婆婆閱盡世事,都不曾見過這般美貌堪稱絕世的少年郎。
屋里昏黃的燭火落在他的臉上,光影變換,為其添了些如夢似幻的感覺。
這張完美的臉上最值得注意的是少年的眼睛,瞳孔蔚藍,非常之明亮,就像最干凈的山泉水,又仿佛剛下過雨萬里無云的晴天空,看著有種說不出的干凈和韻味。
“小道玄虛子!
少年的自我介紹依稀在房間里回蕩。
玄虛二字,可以理解為被掩蓋的真相,比如故弄玄虛的玄虛。
但用在少年道士身上,卻是玄遠虛無的道,是神秘莫測,是世界的真相。
不知過了多久,徐老才舉杯喝了一口茶,沾了沾有些發(fā)干的嘴唇,面對這俊美如妖的少年,他不敢有絲毫怠慢,抱了抱拳,聲音微澀道:“敢問玄虛子道長從何而來?”
“小道自觀星樓而來。”
玄虛子的聲音很寧靜,像是山谷里回響的琴音,帶著種說不出的飄渺,還禮說道:“不瞞徐前輩,星君是為家?guī)!?br>
徐老說道:“久聞星君大名,倒是未曾聽聞星君座下還有像道長這般神人!
“神人不敢當,徐前輩真是折煞小道了!毙撟又t虛擺手,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說道:“倒不是家?guī)熡幸怆[瞞,實乃小道在泰山紫霞伊始之所潛修多年,前月才剛剛出關(guān)!
徐老說道:“敢問道長境界幾何?”
這已經(jīng)是稍顯尖銳的問題,玄虛子卻不以為忤,看著徐老的眼睛,淺笑著說道:“小道不才,閉觀十年仍不曾突破品級!
不曾突破品級,聽起來顯得十分隨意,但細想之下……不就等同于一品巔峰嗎?!
徐老和羅婆婆瞳孔微縮,焦狀元的身體不可察覺地僵了一瞬。
他們都沒有表現(xiàn)出太多的震驚,不是因為不足以震驚,而是因為在玄虛子走進這間房、氣息擴散開的那一瞬間,他們就已經(jīng)做出了猜測,此時詢問,不過是確定一下罷了。
玄虛子能有多大的年歲?
徐老沒有多問,但看他的眉眼,聽他的聲音,想必不超過二十。
未足雙十年紀的一品巔峰,這究竟是什么樣的妖孽?
就算從娘胎里便開始修行,又何至于在如此年歲就修至一品巔峰?
不僅美極近妖,更是天賦近妖,就連徐老心中當今天賦第一人的謝周都遠遠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