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見到道觀還是老樣子，依舊是那么破。
朱紅色的大門油漆剝落，門環(huán)銹跡斑斑。
廣場滿地的落葉也沒見著有人愿意掃一下，風一吹，落葉打著旋兒，很是蕭瑟。
剛走進店內(nèi)，就跟一位短發(fā)的邋遢道士撞了個照面。
“誒，是你們��？”大壯剔了剔牙，目光朝我身上打量了一番。
“我來找清陰道長�！�
一聽這話，大壯的眼神微微一彎，憨笑地說道：“要帶路嗎？這次給你打五折�！�
我笑著搖了搖頭，這道觀雖然很大，但上次走過一遭，自然清楚清陰道長的住處。
見我沒有拿錢的意思，大壯表情有些失落，寬大的道袍一揮，就朝著側(cè)面走了出去。
這里的道姑們在我看來，并不算得上是貪財，而是這道觀幾乎沒有香火錢，人終究還是要吃飯的。
只是以她們的實力大可以不必過得如此清苦，但是她們有她們的規(guī)矩或苦衷，身為外人就不便多問了。
一路在道觀內(nèi)輾轉(zhuǎn)，期間并沒有見著多少其他道姑。
道觀很大，但人很少。
我覺得當初在伙房時見著的那十幾名女扮男裝的道姑，估計是這道觀里的所有弟子了吧。
走到熟悉的小屋前，我敲了敲虛掩的房門。
“道長，是我。”
屋內(nèi)沉寂片刻后，蒼老的聲音響起：“怎么樣？成了嗎？”
聽到有人說話，我這才跟李儒湘和林樂菱抬腳走進屋內(nèi)。
一個眼紗蒙眼的道士，推著輪椅從屏風后面出來。
“成了，應(yīng)該不會有錯吧，這六合八荒是一個腦袋？”
我打開背包，將那顆爛了半邊臉兒的女娃腦袋，拎著羊角辮地展露在清陰道長面前。
清陰道長也不知道看不看得見，只是微微一側(cè)頭：“我哪知道，不是跟你說過，那玩意會變嗎？本體也一樣�！�
她輕輕抬起白皙到透亮的手，靠近女娃腦袋，稍微感受了一下，這才點點頭。
“道長，既然已然將此物帶來，勞煩閣下為我相公開壇作法。”李儒湘急切道。
清陰道長深深地“看”了一眼李儒湘，笑道：“哈哈哈，狐主還真是著急啊，堂堂妖修大能困于情，還真是叫人唏噓啊�！�
說著，她將輪椅一轉(zhuǎn)，朝著屋子深處另一邊的房門而去，并且輕輕推開。
道觀內(nèi)所有道士都在外面的院子，站成兩排對待著。
“嘿，三爺我就納悶，好好的道觀咋一個牛鼻子都沒有，原來是都擱著候著呢�！秉S三的聲音傳入耳中。
我望向后院那些打扮成男人模樣的道姑，以及姍姍入隊的大壯：“看來道長早已安排好了一切……”
清陰道長微微一側(cè)頭，朝身后的我喊道：“別愣著，來幫忙。”
我給林樂菱使了一個眼色，讓她去幫忙推清陰道長的輪椅，卻被對方制止了林樂菱的動作。
“宋家小子來推。”
我遲疑了一下，與身旁李儒湘對視了一眼，見她不動聲色地點點頭，我這才走向前，推著清陰道長朝后院走去。
“腦袋給我�！�
穿梭在道觀后院的過道上，我將另一只手拎著的腦袋，遞給了清陰道長。
十幾名道姑就這么跟在我們身后，一大群人浩浩蕩蕩不斷深入道觀。
隨著清陰道長的指路，在觀內(nèi)七拐八彎。
腳下的石板路凹凸不平，兩旁的墻壁爬滿了青苔。
不多時，便看到一座比前殿更為宏大的大殿。
這座大殿的屋頂有些瓦片已經(jīng)缺失，陽光從縫隙中投射下來，形成一道道光柱。
看著灰塵撲撲的大殿，以及殿內(nèi)中央那座布滿蜘蛛網(wǎng)的何仙姑神像，我心里不禁莫名有些緊張起來。
神像身上的彩漆脫落了大半，露出里面斑駁的石質(zhì)。
蜘蛛網(wǎng)縱橫交錯，在微風中輕輕晃動，仿佛是歲月編織的一張網(wǎng)，將過去的輝煌與如今的落寞緊緊籠罩。
“狐主，恕貧道啰嗦一句，等會作法之時，無論發(fā)生何事，你切莫出手。”
聽聞清陰道長這話，李儒湘神色一凝，微微蹙起眉頭：“為何？”
周圍的空氣仿佛也因為她這兩個字而凝固了，所有人都屏氣凝神，等待著清陰道長的回答。
“凈蓮道經(jīng)，是一種極為純粹的道法，狐主渾然妖氣逼人，若貿(mào)然出手會污染陣中的純真之氣�！�
清陰道長緩緩說道，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嚴肅。
她眼紗下的目光平靜地看著李儒湘，臉上的皺紋仿佛都刻著歲月的滄桑和道法的凝重。
李儒湘聽聞，嬌軀微微一顫，美眸中閃過一絲不甘和憤怒：“如此古怪？那豈不是我相公任由你們擺布？”
清陰道長輕輕嘆了口氣：“只是此道法特性使然，還望狐主理解�！�
“若真有閃失，我不可能袖手旁觀！”李儒湘回應(yīng)道。
清陰道長面色一斂，手中的拂塵一擺：“既然如此，諸位請便吧�！�
說著她就朝一名道姑揮手，示意將她推回去。
那名道姑快步上前，輕輕推動著清陰道長的輪椅，緩緩離開。
“且慢�！蔽肄D(zhuǎn)身一把抓住輪椅把手：“抱歉道長，我娘子并非不信任貴派，只是不讓她插手，會不會有點……”
“哼，既然不信，又何必來求呢？你知不知觀主作此法，會損傷……”
“大丫，住嘴！”
清陰道長一聲呵斥，那位推輪椅的短發(fā)高挑道姑立即止言。
“什么意思？道長施法會對你造成傷勢？”我看著清陰道長身下那無法動彈絲毫的雙腿，陷入了沉思。
我的目光在道長的雙腿和她嚴肅的面容之間來回移動，心中充滿了疑惑和擔憂。
從話語間可以得知，《凈蓮道經(jīng)》是一種耗費極大人力物力的陣法，這讓我不禁想到明心寺那些和尚組織多日的法典。
凈身法典跟《凈蓮道經(jīng)》看來很有可能真是同一樣?xùn)|西。
明心寺的和尚確有能力祛除我體內(nèi)的怪病，只不過是認錯了“仙家”。
思索片刻后，我朝著清陰道長，以及諸位道姑拱手道：“用人不疑，諸位道長費心了�！�
我又朝李儒湘安慰道：“儒湘，沒事的，清陰道長是張爺推薦的，自當多些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