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受了婚禮的影響。
崔檀看話本,看著看著就睡了過去,還做了一個夢。
他夢見自己正身處于一個懸著數(shù)條紅綢的房間,枝狀燈架上的紅燭被全部點(diǎn)亮。
他一時間看得迷了眼,又不由自主地拿出了口頭禪“哎呀呀”。
層層疊疊的紅綢后忽然有人回應(yīng)了他:“啊嘿嘿”。
他一次又一次地想要掀開紅綢去看那回話的人。
燭火搖曳,紅綢飛舞,他還是尋不到那個人,只能任由著那些被他揚(yáng)起的紅綢漸漸落下,恢復(fù)平靜垂落的原樣。
——
崔樺將遮擋床上風(fēng)光的紅綢撇開,掛在了床邊金鉤上。
致力于當(dāng)好正夫的他小心翼翼地下了床了,先是倒騰好了自己,再將禹喬今日要穿的衣服整理出,搭放在一旁,隨后又領(lǐng)著盼妹去小廚房,親手給禹喬熬煮了金絲燕窩粥,又卷了幾個放著鮮筍絲、醬肉絲、嫩韭的翡翠白玉卷,蒸了點(diǎn)棗糕、山藥糕和蟹黃湯包。
等做好了這一切后,他才回到了房中,懷揣著激動的心情,想要親手伺候妻主起床,卻沒曾想崔植先她一步,先幫禹喬完成洗漱,正在替禹喬梳頭。
崔樺心中郁悶,但也不好開口。
崔植畢竟也是禹喬的小侍,他今日的這些做法恰好也是小侍所要做的。
只是他沒有想到自己這個素來自傲的兄長居然會這么快就適應(yīng)了自己的身份,收拾好了心情,安安分分地做著小侍該做的事。
崔樺暗地里撇了撇嘴,但又在唇角快速掛上笑容,讓盼妹去將自己準(zhǔn)備的早飯端來:“妻主,您醒了。劣夫剛才去為您準(zhǔn)備棗飯了。你待會可要嘗嘗我的手藝!
“好!庇韱檀蛄斯。
讓崔樺心中得意的是,用早飯時,小侍崔植很守禮地沒有與他一起坐下來用餐,而是站在一旁為妻主和他這個正夫夾菜倒茶。
崔植這個做大哥的,一直都壓著他。
他也是出息了,反而讓自己的大哥也伺候起了他。
早飯過后,禹喬就帶著崔樺去見崔瑛了,給崔瑛請安,要了一筆改口費(fèi),表示成親之事就此徹底落幕。
對于禹喬來說,成親前后的生活其實(shí)沒有發(fā)生太大的變化。
無非就是她的千竹居中多了些人。
崔樺恨不得什么事都要親力親為,崔植也像是想開了一樣,安心做好自己小侍的本分工作。
二人相處倒也還算和睦。
不過,崔樺到了晚上倒很是饞人,這讓一心念著學(xué)習(xí)和話本的禹喬很是頭疼。
“男人就是禍水!彼畛恋貒@了口氣,還是沒有抵住年輕俏夫郎的誘惑,與崔樺廝混到天亮。
也幸好,崔瑛平日都要上早朝,忙于朝政,也沒有太管著禹喬的作息。
崔植面上帶著笑,實(shí)際上心里恨得牙癢癢。
雖說崔樺是正夫,但哪有正夫這樣天天纏著妻主不放的?
崔樺這是犯了忮忌的大罪。
不過,是仗著妻主脾氣好罷了。
要是遇到了旁人,就可以憑借這一項將他休了。
崔植心中酸澀。
他隨著崔樺一同嫁給禹喬,可到了現(xiàn)在依舊還是完璧之身,禹喬都還沒有與他同過房。
闔府上下,誰人不知他崔植不如崔樺,會討得禹喬喜歡。
崔植焦躁不安,但也無能為力,只能聽見那被吹滅燈火的房間里又一次傳來了不堪的聲響,低頭數(shù)著一粒一粒的黃豆。
他打算明早去磨些豆?jié){來給禹喬喝。
禹喬的瀟灑日子并不長遠(yuǎn)。
崔瑛突然有一天急匆匆地從外邊回來,把正在偷看話本的禹喬抓走,說是要帶著她去參加一個文人宴會。
禹喬一臉懵地被帶走,又一臉懵地被崔瑛放在了文人宴會的門口。
“好女兒,這可是一個機(jī)會,”崔瑛表情嚴(yán)肅,拉著禹喬在門口細(xì)細(xì)交代,“若是成了,以后你的仕途必定平穩(wěn)坦蕩,你的成就也必在我之上!
此刻,禹喬的大腦還停留在“張宏圖追夫火葬場,周停弟與其大戰(zhàn)三百回合”的話本劇情里,眼神迷茫且空洞。
仕——撕什么褲?
上——誰在上面?
她又呆又乖地回了一個“嗯”。
崔瑛心滿意足,替她理了理鬢角旁的碎發(fā),就轉(zhuǎn)身離開了:“母親現(xiàn)在還有旁事急需處理,等宴會結(jié)束后,再來接你!
崔瑛又交代了幾句,這才匆匆離去。
等她乘坐的馬車消失在街道上,禹喬在風(fēng)中打了寒顫,這才回過神來。
她也不知道自己被崔瑛帶到哪了,站在門口抬頭一看,卻也沒從這府邸的牌匾上看出什么名堂。
這時,她的身后倒是有人猶豫開口:“禹女君?”
禹喬回頭一看,卻看見了個身穿黃衣的年輕女子:“你是?”
“女君美姿名揚(yáng)京城,你不認(rèn)識我,倒也正常!蹦屈S衣女子輕笑,朝她頷首,“在下姓冼,名盈川!
“冼”這個姓氏倒是讓禹喬想起了崔瑛常在家中吐槽的太尉冼載清。
冼載清的長女似乎就叫盈川。
“冼女君,幸會!庇韱坦笆值。
“我沒想到你也會來這里。”冼盈川含笑道,幾步上前,正好與禹喬并肩,“還以為你會專心備考,聽說你明年也要參加秋闈!
“啊,是的,”荒唐了數(shù)日的禹喬聽不得“秋闈”“科舉”這幾個詞,含糊了過去,“哈哈,冼女君也是么!
“冼女君,我平日里鮮少出門,”鄉(xiāng)下人禹喬疑惑發(fā)問,“請問這是何地?”
冼盈川見她眉眼間浮動著的全是茫然,嘴角不自覺溢出了幾絲笑意,耐心解釋道:“你不了解,也實(shí)屬正常。這是安郡王名下的文心閣。文心閣每隔一年開放一次,邀請京中讀書人在此談經(jīng)論道,撰寫詩書。據(jù)說得了魁首的,所著的作品還會呈送給殿下和陛下。要是能入了她們二人的眼,今后造化可不得了了!
冼盈川顯然是文心閣常客,說話間就領(lǐng)著禹踏入了門內(nèi),過了一個種滿名貴花草的小院,來到了一座三層臨湖樓閣前。
禹喬在心中道了聲不好。
她這是誤入大佬群了。
她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又問道:“是不是每個進(jìn)來的人都要交一份文稿作品?”
冼盈川點(diǎn)頭:“是!
禹喬的心在此刻徹底死去。